然而即便剧情再精彩,林阅也只放了一半的心思,另一半用来捕捉黑暗之中陈麓川的神情和呼吸,同时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
想得最多的,还是先前同陈麓川通电话时,对面那道清脆悦耳的女声——像是盆冷水,霎时浇灭了她一半的热情。
末了,又暗骂自己,这么难得的独处机会,用来想这些煞风景的事儿纯粹浪费。
半场看下来,她觉得自己简直比电影里的那条四处收拾烂摊子的天才狗还忙。
一个剧情高潮点过去,节奏稍稍平缓下来。
陈麓川朝她伸出手,“我帮你抱着吧。”
林阅回神,忙将爆米花桶递给他,笑了笑,朝他那边靠了靠,压低声音说:“还蛮好看的。”
陈麓川“嗯”了一声,不由微微偏过头,看她一眼。
只荧幕投射的一点亮光,照在脸上,光影明灭,她五官清秀的轮廓也跟着时明时暗。
方才她靠过来时的一缕浅香,似乎仍未散去。
陈麓川思绪却飘了出去。
高中时候课间无聊,几个男生常会凑在一起找点儿乐子。
他们所在的那栋教学楼与对面的教工楼之间有一道天桥,天桥下便是校内的一道牌坊,两旁都是高大的樟木,遮住了视野。
有一回他与几个男生趴在走廊的栏杆上,猜下一个从牌坊过来的人是男是女。
一人说,“猜性别没意思啊,不如猜长得漂不漂亮。”
几人哄笑:“这个好这个好!”
玩了几轮,快上课时,有个穿白裙子的女生经过了牌坊。
“咦,这个有意思!我觉得是美女,赌五块钱!”
“那你肯定输!我告诉你,这年头‘恐龙’才穿这种裙子。”
那时候还流行将长相欠佳的女生称为“恐龙”。
有人拿手肘撞了撞他,“陈麓川,你觉得呢?”
那白裙的女生垂着头,脚步缓慢,像一朵逶迤而至的栀子花。
他眯了眯眼,“不知道。”
正这时,上课铃打响了,“走走走!上课了!”
他站着没动。
那女生越来越近,渐渐到了楼下。
她扎着马尾,乌发如墨,微垂着头,露出后面一截洁白的颈子。
有个男生吹了声口哨,她茫然地抬起头。
素净的一张脸,眉头微蹙,眼眶发红,眼里泛着泪光,像是哭过。
“嗬!真是美女!”
“我猜对了!五块钱五块钱!”
“我草老师来了!”
有人勾住他脖子,将他拉回了教室。
他脑袋空空,只有一个念头,这姑娘他认识。
不但认识,还很熟。
又看了一会儿,林阅忽伸出手去抓爆米花,陈麓川立即回神,将纸桶递上前。
谁知举得高了,手背恰与她手指撞上。
爆米花桶歪了一下,陈麓川急忙稳住,“不好意思。”
林阅也缩回手,笑了笑,“你要吃么?”
陈麓川看她,“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