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寂静。

水管锈迹斑斑的出口出,一滴水承受不住重力,啪地一声。

“咯咯咯……咯咯咯咯咯…………”

水滴声像什么开关一样,都宙突然直起身子,又笑了一阵,才擦擦眼角:“哎呀,你真可爱,我逗你呢……”

见郁久还低着头不看他,都宙又坐回沙发上:“别急啊,我们再说说从安吧?”

“哎,我的好朋友从安,小时候真是个天使啊……你不知道吧,他四五岁的时候,只要出家门就会哇哇大哭哦……”

“他上面有个哥哥,活泼健康,聪明伶俐,是蔺家的宝贝……可惜,长到五岁,急性心肌炎,啪地就没了。哇,蔺家,晴天霹雳呀,从他爷爷起一脉单传,儿媳好几年怀不上,好不容易大孙子养得这么好,说没就没啦。”

都宙似乎看见郁久动了动,更有兴致了。

“你猜,从安又花了他们几年才要到的?”

他等了几秒,见人不答,笑眯眯地向后一靠:“又花了三年啊……”

蔺爷爷只有蔺父一个儿子,再往上一代,也只有一个兄弟。

别人家想要儿子,就养小,反正有钱生多少都养得起,可蔺爷爷有些死心眼,始终没有再娶。

蔺父被父亲从小教导,也是打算守着蔺母过的。

他们家尽管不想要乱七八糟的儿子,但嫡亲的子嗣还是很渴望的,蔺母几年怀不上,家中气氛压抑,直到有了大孙子,境况才好转。

可惜,活泼伶俐的大孙子,因为一场没有得到重视的感冒,突然就没了。

蔺母受不了刺激,神经衰弱,天天在家哭喊,蔺父愁得更是大把大把的掉头发。

蔺爷爷见家中一团乱,不顾身体,出来主持局面。

蔺家不能没有下一代,蔺母再这样下去,也生不出下一个了,蔺爷爷就问蔺父要不要离婚另娶。

这话好死不死,被蔺母听到了。

蔺母像是被点醒了,强行压抑自己歇斯底里的悲伤,表面上看好了不少,蔺父便决定暂时不离,再试试能不能生。

蔺爷爷却始终不安,中间也安排过其他女人给蔺父,可试了很多次,没有人中奖。

就在他们精神快要压到弹簧底端时,蔺从安终于来到了这个家。

“从安他妈妈啊,花了三年才又怀上了一个,生下来还是个男孩子,那是捧在手上怕摔,含在手里怕化……从安从出生开始,身边时时刻刻围着三个保姆,亲妈更是时刻不离,要什么给什么,就怕他有个一星半点的意外。我听从安讲,他三岁以前住的屋子,进出都要消毒,哪个保姆在房间里掉一根头发,当场就被辞退……”

这样的养法非但没有养出小霸王,反而走向了另一个极端——极度胆小。

都宙是蔺从安的小学同学。

他说蔺从安那时候不爱说话,畏畏缩缩,谁跟他打个招呼都会把他惹哭。如果不是他有滔天富贵的家世,早就被人霸凌得连裤子都不剩。但可悲也可悲在这里,没人敢欺负他,也没有跟他玩,小从安遭遇了另一种形式的霸凌——冷暴力。

都宙就是那时候和小从安玩在一起的。

都宙是小从安接触外界的窗口。

一旦开始与人交流,他渐渐地了解了外面的世界,不再对着草丛里的虫子一惊一乍,也不再随便因为一点小事就无助哭泣了。

随着年龄的增大,对世界认知能力的增强,害怕的情绪已经很少再发生。

上初中后,小从安开始自发弥补自己年幼缺失的体验。

简单来说,父母不让做什么事,他就偏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