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肖邦的《冬风练习曲》,技巧艰深,手臂跑动幅度大,是一首气势恢宏的高难度练习曲。

也是郁久在家里出事前,没来得及练好的一首曲子。

他还记得自己在金燕老师的琴房里,嘟着嘴把冬风弹得乱七八糟,被老师骂:“你这是冬风吗根本是妖风吧!”

越被骂越抵触,郁久那时候练这首每天都像在砸琴,还为它哭过,赌气说不想弹琴了……

谁都有厌学的时候,只是他自己的厌学,代价来的太大了而已。

小妹每天早上起得很早,睡得也早,店一关门就上楼了。郁久还在下面练琴,不厌其烦地一遍一遍。他一般要练到夜里两点,出去正好有一趟夜班公交回家。

如果碰上第二天他休息,那就是在店里通宵的日子。

郁久买不起高质量的钢琴,在老家也是借用的县礼堂的。所以他很珍惜现在的工作,尽管碰不到心爱的施坦威,但手上的钢琴也是小二十万起跳了。

他很珍惜练习时间。

那是他唯一可以做的努力。

蔺从安今天刚领了证,让助理放大了裱起来,晚上特地回了一趟老宅送过去。

蔺父气得够呛,摔了家里的古董观音。蔺母又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这次动静比上次更大,因为经过神圣法律的加持,他们能做的事更少了。

这也预示着蔺从安这个儿子,正在一步步彻底脱离他们的控制。

蔺从安回到市中心时,心情不错,看看时间已经很晚,想要约郁久出来吃个宵夜。

电话通了,但没人接。

开车的不是聒噪的小田,是另一个沉稳的司机,问蔺从安去哪儿。

蔺从安想了想,觉得这个点郁久应该回家了,就报了城中村的地址,打算直接去郁久家接人。

到时候去哪儿吃宵夜可以再商量。

冷空气来袭,半夜刮起了北风,明显感觉到了秋意。

车一路开到郁久家那个小破城中村外围,里头的路很窄,车进不去,蔺从安只好下车,按地址徒步找起了郁久家。

头上开始飘起雨点,他冲进了楼道。

破旧的筒子楼,满是即将被拆迁的味道,蔺从安觉得这里逼仄得难受。

一楼始终有股霉味,再往上走,总有些没素质的人家把漏水的垃圾袋放到门边上,水果和饭菜腐烂的味道一阵阵袭来,蔺从安简直要窒息了。

上到六楼,他整个人散发着别惹我的气息。确认了郁久的门牌号,他敲了三遍,却没有人应门。

蔺从安茫然地站在原地,电话依然打不通。他这才意识到郁久可能是真的没回家。

这么晚了,他能去哪儿呢?

烦躁被担忧取代,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找人,郁久家对面的门突然开了。

“你是……找小郁的?”

人影背光,蔺从安看不清长相,但听声音和身形,是个年迈的奶奶。

蔺从安缓了脸色,有礼地问:“是的奶奶,你知道他哪儿去了吗?”

刘奶奶眯眼看清了眼前小伙儿的长相,声音一下子热情起来:“多俊的小伙儿啊,长得真高!是小郁的朋友吗?真是的,他自己就俊,还交个这么俊的朋友!”

蔺从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