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楮杉看了她一眼,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一口一口地抽着烟。
半晌,他扔了烟头,朝门口抽泣的秦朵儿招了招手,低声道:“朵儿,过来。”
秦朵儿抽抽搭搭地走到他身旁,就被他一把搂进了怀里。
秦楮杉伸手擦了擦她花猫般的小脸,说:“下回他再来,要是敢动手,你就跑到外面去大声哭,大声叫,引得邻居都过来看,知道么?”
秦朵儿哭着点了点头。
秦楮杉又说:“他要是还管妈要钱,你就说你哥要到法院去告他,把他送进局子里去。”
秦朵儿抬头看他:“哥,你真的要让爸蹲大牢吗?”
秦楮杉骂道:“说了多少次了,他不是你爸。”
他倒是做梦都想把这个老王八蛋送进大牢,可是县城里打牌的人太多了,还跟当地的黑恶势力有所勾结,黑社会这么猖獗,自然也少不了保护伞。
这里面的水太深,不是他一个人能搅和得了的。
越是愚昧无知的地方,人性的恶就越是展示得赤裸裸。
恍惚间,秦朵儿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地上的相机抱了起来,小心翼翼地呈到他面前:“哥,还能修么?”
摔得稀巴烂的相机露出锋利的尖角,仿佛一把尖锐的刀,直捅到他的心窝里去。
秦楮杉伸手接过,里里外外地看了看,给自己下了最后的死亡宣判:“修不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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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三十的深夜,鞭炮声早已经消停,窗外一片静谧。
秦楮杉却躺在床上,迟迟无法入睡。
这回他在家,把秦富贵赶走了,但等他回了申城,秦富贵照样会腆着脸回来,甚至对他妈妈变本加厉。
一想到这,秦楮杉的胸口就闷得喘不过气来。
他是这个家里唯一的男人,然而他却连自己最亲近的人都保护不了。
最他妈操蛋的是,这个一直以来阴魂不散地伤害她们的人,是他亲爸。
自从他认识了陶熠以后,他以为他的生活在渐渐变得越来越好,没想到一切都在今夜,彻底被打回原形。
一直以来牢牢地压在他身上的千斤重的担子,再次给他一种泰山灭顶的窒息感,让他寸步难行。
秦楮杉郁闷地穿上衣服,起身出门。
偏僻的小岛不比夜夜笙歌的申城,此刻四下里没有亮一盏灯,入耳只有海风与激浪的琴瑟和鸣。
秦楮杉漫无目的地走着,没多久就踱到了海边。
由于多年来不加控制的人工渔猎,近岸的海水已经遭到了严重的污染,变得浑浊无比。在海浪的激烈翻涌下,时不时地搅出几只浮在海面上的死鱼,白浊的肚皮在乌黑的海面上显得格外扎眼,咸湿的海风一吹,腥臭的气味便随之扑面而来。
秦楮杉忽然觉得,自己就像它们一样,一直在拼命挣扎,却无论如何都逃不出这片狭小而污浊的海域,也无法改变一开始就已经注定的结局。
他正望着海面出神,手机就突兀地响了起来。
他看了一眼,是个陌生的号码。
深更半夜的,不是骚扰电话,就是打错了。
大约是窒息的静夜让他实在太想听见一句人声了,他还是鬼使神差地接了:“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