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其实我也知道,他们只是对待感情比较自由散漫,这么多年来一直也没太吵过架,更没人犯什么原则性的错误,只是时间久了感情淡了,所以等我高考一结束他们自然而然就和平分手了,但他们对我越好,离婚的时候越平静,我就越难受……”阮绎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心情。

但季航听懂了,一面玩阮绎的睡衣扣一面道:“是会让你下意识的觉得,一个人对待感情的态度和这个人本身的好坏是分开的,也就是你会觉得,可能一个人人再好,也极有可能对感情并不负责?”

阮绎静了一秒,道:“是。”

“我爸妈真的对我很好,就是我说我不想出去工作,不想跟人接触了,只想待在家里直播玩游戏他们也从来没有反对过,我和小穆的一切他们都是无条件支持的。”阮绎道,“但他们那么轻而易举的离婚,放下了说出的所有承诺,然后各自再婚,转头还能继续岁月静好的见面、聊天,这一点真的让我很难受。”

“我冲他们发脾气,气的不只是小穆高考,他们已经有太多次自以为是的搞错重点了,他们根本不知道后果是什么,就像他们永远想不到他们离婚这四年,再婚三次会让我变成什么样。”

“就可能……他们只是恋爱观都很自由……”

最难受的事情从来都不是不爱了,是爱着但不理解。

那个年纪是三观成型的重要时期,脆弱且敏感,在阮绎心里,感情的分量是很重的,但越是看多了周尚青和阮成建这样,就越是不敢交心。

“他们工作很忙,我经常一个人和自己待在一起,我以为我这样能逃离他们对我的‘控制’,但真的……还是没办法,他们对我的改变真的很超出我想象。”看着季航的脸阮绎,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轻轻拨弄起了他的睫毛,“而且这些改变深入骨髓,光是意识到他们的存在就花了我好大的力气,根本剔除不掉。”

到这,阮绎话音一转便说起了日语,软软的腔调听得人很舒服。

他给季航翻译道:“村上春树说:‘哪有人喜欢孤独,只是不想失望罢了。’”

“我越是深刻的知道我这样不信任任何人是不对的,就越是厌恶自己,因为我真的克服不了,总觉得无论谁都会离开的,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我很厌恶这样没有安全感,患得患失的自己。”

季航喉结一动,已经完全无法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窒息的心情了,就着阮绎还拨弄在自己睫毛上的手便抬眼直直的望了过去:“……就算我也是?”

对视间,阮绎忽然就笑了,从脸颊两侧露出的酒窝特别甜。

季航听到他说:“你在我心里的地位真的比你想的要高得多季航。”

“如果我心里也有那么一个礼物榜,除开小穆这种根本犯不着给我送礼的,你一定是榜首那个。”

“而且托FOD的福,你现在在我心里,无所不能。”

第56章

这一下可不得把季航说飘了, 但飘了的直接后果就是那天晚上两个人窝在床上,一直从那个时候聊到了凌晨五点。

这是阮绎第一次如此彻底的向谁提起这些, 索性季航问什么, 他就说什么了。

阮绎:“就一般大家可能只大概知道抑郁症是丧失了开心的能力,但其实抑郁症对智力和记忆力这些都是有影响。”

阮绎是英文专业, 在他发现自己背单词、学东西都没以前来得快的时候, 那才是阮绎第一次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抑郁症的存在。

阮绎:“医生当时给我说,我必须意识到自己已经是个病人了,不能再拿正常人的水准来要求自己了的时候, 那一下心里真的特别受不了……”

前后落差感带来的打击很可怕——抑郁症的确诊对患者本身也是一种很致命的暗示。

如果说阮绎先前只是觉得自己心理状态不太好,努力努力还能调整过来, 那后面那次性侵未遂的心理确诊就真的是把阮绎逼上了绝路, 强迫他去正视自己生了病这件事, 而且当时阮绎已经到了需要吃药才能好转的地步。

一旦有了这个认知, 患者下意识就会对药物产生依赖,严重的时候甚至会觉得不吃药根本活不下去。

“不过这种事也难说吧, 我要是不吃药,指不定能不能自己好起来。”

阮绎说着, 眼见季航心梗的都快开始咬他的被子了,不由失笑道:“你确定你一定要这么欠吗,又是追着我问, 又是听的眼泪都恨不得要掉下来的, 有点过分可爱了啊, 感觉这抑郁症不像是我得的, 更像是你得的。”

季航脑袋又往阮绎肩窝里拱了拱:“本来我找你谈之前还觉得我已经做好了充足的心理准备,结果听下来还是打不住的心疼啊,我的心疼他不值钱。”

两人已经从面对面的侧卧,变成了并排躺着看天花板。

阮绎笑的眉眼舒展,安抚道:“现在已经好很多了,只要一想到小穆得我管着,就觉得自己还不能垮,会想很努力的成为一个正常人,不能对小穆产生不好的影响,每天都会对自己提出一点小要求,然后去完成他,就会觉得日子其实还挺好过的,而且,打游戏使我快乐。”

“天呐乖宝,你到底是什么神仙,我真心惭愧了,感觉我一个什么毛病没有的还不如乖宝你过得努力,每天懒懒散散,得过且过的,我得好好反省一下自己了。”季航抹了两把脸,道,“而且跟你比起来,我和FOD那点小破事真的太不值一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