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海面平静地微微摇晃,天边泛起白色的微光,威廉坐在船舷上,他的左边有一根鱼杆,大约是船上哪个警员准备拿来海钓的,有些陈旧,但被保养的很好。
他的金发在黑暗中像一簇幽暗的阳光,看着海中微微晃动的浮标,唇角带着意义不明的宁谧笑意。他已经这样坐了很久,而且简直想一直坐下去。
德雷尔坐在他旁边,一手拖着下巴,“有一只鱼过来了,”他提醒,“啊,它对你的鱼钩很有兴趣,虽然海里所有别的鱼都在睡觉,可是它不幸比较靠近这个岛,所以被吵醒了。”
浮标晃动起来,威廉收回它,一只形状扁平的海鱼啪啪地晃动着尾巴,金发男人把它从钓勾上取下来,丢回海里。
“我能看到水面下,我的眼睛是不是有问题?我看不到水面下,我的眼睛是不是就没有问题了?可是我的眼睛生下来就是如此,为什么天生的东西叫缺乏,把它损毁则叫正常?那么到底是谁有问题?”德雷尔喋喋不休地自言自语,他已经说了一夜,难得没有出现什么暴力行为,这会儿他好像终于累了。
“不过是不是有问题一点也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向后躺在冰冷的甲板上,伸展开四肢,“这海风吹得真舒服。”
他转过头,一具尸体躺在那里,大张的瞳孔一片沉寂与虚空。“舒服得像个死人。”他轻声说,闭上眼睛。
卫森把手中的烟捻灭,看着那一小簇火花变成死寂的烟灰,这里死寂得像墓地,外面还传来零落的枪声,不过大局已定。
武器库的门是五分钟前被打开的,可他突然想这么坐下抽一会儿烟,于是就让另外两个家伙先进去,虽然他并不信任他们——这里所有的人都不是同伴,只是恰巧目的相同——但反过来想,人命和武器也并不值得太过执着。
所以还是坐下来抽根烟更重要,他做出结论,又抽出一根烟,觉得这这场景像某部暴力电影,充斥着无意义的血腥和死亡,最后满地死人。但片子里没有这里的窒重与沉寂,窗外的几声枪响像鸟儿死前最后的扑腾,虚弱得让人伤感。
他听到武器库里发出一声枪响,也许出事了,刚才沃夫和渡边远走进去,后者的解密技术相当不错。可是也许是太多的死人让人厌倦,卫森半点儿也打不起精神进去看。
他又这么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溢出浓重的血腥味,大片地喷溅开来,显示着它们血腥又张扬的美感,死神灰暗压抑的气息在全封闭式的库房更加浓厚。
“你们刚才决斗了?”他缓慢地说,“他的拔枪速度就这么慢?”他看了眼艰难地靠桌站立的男人,他的小腹被子弹射中,不知道伤势如何,涌出的鲜血把长裤染成黑红色。
另一个家伙已经死了,他的喉管彻底变成了一堆暗红的碎肉,卫森不太清楚沃夫用的是什么手段,在被枪口对准的情况下,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动手”。而这会儿,在鲜血的掩映下,那人黑色的眼睛里写满怨恨与愤怒,像个化妆完毕,准备索命的厉鬼。
“他是被寺田老头子派来送死的。”沃夫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那老家伙早知道我讨厌日本人,也知道我的身手,没有毫无理由地杀了这小子是他运气好,对这种事我从不讲什么道理!真见鬼,这家伙干蠢事得罪了老板,然后那混蛋找我来行刑!”
“你被耍了?”卫森说,一边检点着武器库,一边不感兴趣地点头,“但看上去他做的不错,你该去缝下伤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