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拓没有准点到,他堂堂一个段家老板娘,郑峰让他三点去他就三点去,那岂不是很没面子。
他挂了电话之后迷迷糊糊的睡到两点,睡醒起来又慢慢悠悠洗脸洗头敷面膜,等到把自己捯饬利索了才拿上钥匙出了门。
沈拓没开自己的车,他车里带着定位的GPS,尽管段以疆应该暂时没空查他的定位,但他不想冒这个险。
有些话,沈拓无法跟段以疆言明,他不能真的像自己所保证得那样什么都不管,他知道自己迟早得和郑峰面对面的深谈一次,他们毕竟是拜过香案饮过血酒,有十几年的交情和无数次过命的情分,倘若没有横隔着一个段以疆,他们应当还是同生共死的兄弟。
沈拓叫了个车到盛安,司机是外地来港城务工的,并不知道沈拓是谁,他年轻嘴碎,一时好奇,特意问了问沈拓来这地方干嘛。
盛安周围已经渐渐荒废了,厂房周围原先靠着工厂建起来的商店、饭馆大都关门歇业,最近几个月里除了还在上班的员工之外,几乎没有外人会来这里吹海风。
只是沈拓没有扯闲篇的心情,他一路上靠在后座上闭目养神,没有接话,等到了地方,他开门下车,走出去十几米之后听见车喇叭直响,这才想起来自己又忘了给钱。
郑峰接管盛安之后没能留住厂子里最核心的那一批骨干,后来港城洗牌,盛安被查封了半年,耽搁生产,而后又被陆续挖走了仅存的几个核心技术员。
港城新上任的一把手就是要从黑街和旧城开刀,船厂涉及到的东西又多又杂,郑峰没像段以疆那样规避风头,单是缴罚单就几乎缴空了利润。
昔日人流熙攘的地方已经看不见什么人了,沈拓踢着石子往郑峰和他约定的地方走,新船下水的船坞曾经是整个盛安里最热闹的地方,当年厂里第一艘船下水的时候,他俩扛着一箱啤酒在这喝了一整夜。
湾口是狭长的收势,风比别得地方大。
沈拓双手揣兜,抬脚将石子踢去围栏外头,石块坠海,细浪翻腾,他盯着那几圈细碎的涟漪仔细瞧了一会,海风吹得他发丝散乱,他也没伸手去理。
海边的风湿凉,沈拓吹了一会便觉得身上不自在,他转过身来背对着风口闷咳出声,瘦削的脊背微微弓起,捂在嘴边的手骨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嶙峋。
“不是有人养着吗?”
郑峰在了不远处的空地上停下了脚步,作为一个四十过半的中年男人,他已经比同龄人健康多了,他没有富态油腻啤酒肚,没有谢顶秃头的烦恼,纯黑色的休闲装裹着他训练有素的身形,露在外面的蜜色小臂依然能让一群年轻人口水直流。
郑峰鲜少这么拐外抹角的说话,他是个直来直去的暴脾气,但凡看不上眼的,他总是能动手就绝不开口。
沈拓算是例外,抛开跟段家的是非恩怨,他对沈拓从来都是掏心掏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