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摊位上又传来声音,一个老婆婆面无表情地说他压到自己的番茄了。
元幸一看,自己刚刚被撞到的时候本能地伸手扶在老婆婆的摊子上,不小心压坏了一颗番茄,此时掌心里全是红色的番茄汁液。
他赶忙往后退,连连道歉。
老婆婆打了个哈欠,面无表情地说要元幸赔偿,开口就要多少多少钱。
元幸看了看,摊位上还剩下几颗番茄和几把小青菜,蔬菜放在一个草编的席子上,席子破破烂烂的。
而上了年纪的老婆婆面容枯槁,皱纹里全是风霜和艰辛。
元幸见状,忍不住生出恻隐之心,忙掏钱把老婆婆剩下的番茄青菜全都包了,还贴心地嘱咐她降温了赶快回家,之后他才颠颠儿地去买鸡蛋。
其实老婆婆报出的价格已经超过了正常番茄的价钱,但元幸并不知道,甚至还觉得自己做了件好事。
这又是他不懂的一个方面了。
回家后的路上元幸又状况百出,到公交站的时候一摸口袋,发现公交卡没了。可能是在被那个人撞到的时候,从口袋里掉了出去。
天色越来越暗,元幸只好从口袋里拿出两元的硬币坐车。
坐上车的时候元幸稍微庆幸了一些,坐在位置上长出一口气,满心满眼都想赶快回家。
结果下车的时候,乘务员以为他没有在下车时刷卡,阴阳怪气地来了一句。元幸一急,跟人又解释了起来,结果车门在这时候关闭,车子行驶,又带着他去了下一站。
这一站直接带着元幸过了个十字路口,拐了个弯从立交桥下经过,往前开了好久才停下。
元幸下车的时候直接就懵了,拎着一袋子的菜左看看右看看,不知道该往哪里走。
晚风一过,吹得他头疼。
他询问了公交站等车的人,对方很耐心地告诉他要是坐公交的话只能去天桥对面,不过要绕很远的路,下面车多也危险,建议他走回去比较快。
元幸道谢,铭记着路线缓缓朝家里走,路灯将他的影子拉得无限长,就像他看不见的前路那样。
直走到十字路口,右拐后再走一段路就到那个他熟悉的公交站了。
约莫二十分钟的路程,元幸觉得自己走了许久。
回家的路上,他的脑子一直乱乱的,觉得从耳边呼啸而过的风都变成了他听不懂的魑魅魍魉呓语。
从他手术结束到现在,确切来说是过了34天,除去昏迷的7天,他在医院呆了27天。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里,元幸一直都没觉得自己苏醒后的生活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包括他重新灵活起来的大脑,流畅的话语以及同开心先生之间的感情发展,都好好地朝一个越来越好的方向前进。
今天可以算是他初次踏入这个新的世界。细数下来,不论是找不到生鲜超市还是被人撞了一下,亦或是压到了番茄,被误会坐过站,都是小事。
但在元幸的心里,他的所见和所想完全背道而驰,巨大的落差像从天而落的瀑布,砸向正在向上攀爬的他,复又将他砸到悬崖底。
好像啊他努力了这么久,努力地去一个新的地方去买菜,努力开拓新的生活,最后兜兜转转还是回到了他熟悉的那一方天地。
他做了那么多努力和挣扎,可他所熟知的还是那个未满十八岁的元幸的世界,他和这个新的世界仿佛已经脱节了太久,哪里都是不习惯。
回家后,元幸听到王愆旸大段大段的关怀询问,努力地冲他笑了笑,撒谎地说自己真的没事。
反正现在他说话没有原来那么口吃了,就算不结巴也看不出来到底是不是在撒谎。
可实际上,他的心却陷入了迷茫中,好像自己又变成了那个小傻子元幸。
一碗面吃的寡淡无味,元幸觉得自己的鼻子有点不太通气,加之心里有事,便早早地洗漱上床睡觉。
关掉夜灯前,元幸看了会儿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