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子里空空如也的元幸不免捏紧了小面包,叹了口气。
刚叹了口气,就听令秋迟的声音又一次冷不丁地响了起来:“所以,你要跟我说什么?”
“啊?”受到惊吓的元幸肩膀一颤,剩下的半块小面包连带着包装袋一起掉到了地上,弹跳了两下,骨碌骨碌得在地上滚了起来。
元幸匆匆起身起把面包捡起来,拍拍上面的灰尘,揪掉上面脏掉的部分。
“掉在地上的就不能吃了。”令秋迟说,“有细菌了,吃了会闹肚子。”
“哎呀呀。”元幸起身也没想吃,但被令秋迟这么一说,不免有些不好意思。
于是元幸摸了摸后脑勺,将面包丢进垃圾桶内,复又坐回令秋迟身边。
“咦?”元幸突然发现刚刚还在座位上的方秋月不见了,便问,“奶,奶奶人呢?”
“刚刚出去了。”令秋迟正用湿纸巾擦这手,问元幸,“你要吗?”
“我,我就不要啦,谢谢弟弟呀。”元幸说着,手撑在身后的板凳上,抬头看着天花板上的阳光,抿了抿嘴。
令秋迟似乎对于这句“弟弟”有些不爽,但也只微微牵动了一下嘴角,没有多说什么。
空气一时无比安静,风声,鸟鸣还有暖阳充斥屋内。
元幸和令秋迟两人并排而坐,一个仰头一个低头,像极了两人选择的人生方向,生活方式,一个积极向上,一个独自沉沦。
两人的生命里都有着阳光,但自身选择了不同的道路,也导致阳光在他们身边存在的方式。
静谧了一会儿,元幸又偷偷看了一眼垂眸的令秋迟,他垂下的长而浓密的睫毛挡住了眼睛,看不出眼神如何。
令秋迟也没想什么东西,处于一个放空自己的状态,看着黑色的地板缝。
“那,那个。”元幸的声音打破了沉积。
令秋迟转头疑惑看他,脸上终于有了点生动的表情:“什么?”
被令秋迟一看,元幸又有点慌,说话有点语无伦次:“你,你最近,还好吗弟弟?”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一下就戳到了令秋迟的心窝上,甚至还戳得他有些疼。
他不好,一点都不好,不仅是最近不好,好长一段日子,他过的都不好。
也没有人问过好不好,只会劝他,劝说他,一味地将他们的想法强加到他的身上,没有人关心他。
令秋迟的鼻头有些酸,有些浓重的情绪似乎要夺眶而出,他没说话,不承认也没有否认。
元幸似乎没有察觉到他情绪的变化,继续轻声说:“那,那弟弟,你的腿还疼吗?”
疼,前几日阴雨连天,仅剩的那个膝关节痛到他无法入睡,残肢被假肢磨损的地方也如火燎一般,跟随着他活着的证明,心跳的频率,一跳一跳地疼着。带着失去的双腿,伤痕,永恒地烙印进他余下的生命里。
令秋迟咬了咬牙,手也握紧,不长的指甲深深地嵌入血肉里。
这个大白菜小傻子,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问什么!
没得到回应的元幸把头低下,抠着自己的手,继续问:“上次,上次的炸鸡很好吃哦,学,学校的那群坏蛋,有,有没有再欺负你?我,我可以再帮你的!”
“如果,如果你,需要的话……”元幸越说,声音越小,似乎有点不自信,“我,我是可以的,也不用你买炸鸡给我……”
他一连问了三个问题,一个都没有得到回应,不免有些担忧地朝令秋迟那边看了看:“弟,弟弟?”
不看不要紧,这一看,元幸发现令秋迟似乎有些不高兴。
于是手忙脚乱地问:“弟弟,你,你生气了吗?”
令秋迟依旧没理他,也没看他。深吸一口气,在元幸担忧又内疚的目光里缓了好一会儿,直到手背上凸起的青筋平下,这才慢慢回头,目光死死地盯着元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