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风大且温度低,王愆旸等叫来的车到门口了才抱着元幸走出去。
“去医中心。”王愆旸说,“麻烦您速度快一点,然后车内温度调高一点,谢谢。”
车内空调开得足足的,暖风直吹后排的座位,将元幸的发丝吹起来,拂到王愆旸侧脸上,本是温柔缱绻的一幕,但王愆旸一点也不觉得舒心。
看着靠在自己肩膀上昏迷的元幸,王愆旸整颗心都揪了起来。
他知道元幸前几天生病了,也知道他吃了药,但是这怎么说晕就晕了,病没好就回来上班了吗?怎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
这么想着,王愆旸眉间的沟壑又深了一些,他揽了揽元幸单薄的肩膀,好不让他滑下去。
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握住了元幸的小手,牢牢握住那满掌心的软绵绵。
上车已经十多分钟了,但距离医院还有两个街区,王愆旸忍不住问:“师傅能开快一点吗?”
然而今晚是年末最后一天,街上的车辆只多不少,司机有心开快但没机会,只好焦急又无奈地摁着喇叭:“我想开快也没办法啊,这生病的是你弟弟吗?”
王愆旸沉默了一下,继而摇头:“不是。”
行至半途时,元幸醒了。
他觉得自己浑身酸痛,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好似掉进了冰窟,冷得直发抖。但脑袋里又好像有一团火,像火山一般灼烧着自己的意识,带着爆发时才有的疼痛,将五感都搅在一起。
“呜……”元幸从嗓子里发出轻微一声。
王愆旸赶忙低头问:“元幸,你感觉怎么样了?”
元幸仰起头眯着眼睛,努力了好一会而才辨认出眼前的人是开心先生,他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说:“我好冷,头也特别疼……”
听着这细小如蚊呐的声音,王愆旸下意识握紧了元幸的手,似乎想将温暖分给他。
他一只手轻轻拍着元幸的肩膀,轻声安抚道:“再等一会儿,马上就到医院了,到医院就好了。”
元幸的脑袋靠在王愆旸胸前,对方的心跳声毫无保留地传过来,咚咚咚的,一声又一声,听起来给人一股心安的力量。
而手则被紧紧包裹在一个宽大又温暖的掌心里,温暖得像是元幸小时候晒过的太阳一般。
不知怎地,元幸的心里突然腾起巨大的委屈。
他没有依靠没有安慰时,总是咬咬牙就能一个人撑过去。而此时有这么一个人,给过他开心、快乐、幸福和温暖,现在又给了他一个可以紧握的手,可以靠着的胸膛和肩膀。
往日往事中积攒下来的委屈与妥协,像终年没有阳光眷顾的阴暗角落,暖阳此时主动到了他身边,用自己的温度一寸一寸来抚慰那些不幸的过往。
于是王愆旸就见元幸一头栽进自己的怀里,手紧紧抓着他的衣服,肩膀剧烈颤抖着,他急忙伸手揽住这个纤弱的小孩,问:“怎么了元幸?”
眼泪止不住地朝外冒,元幸将内心深处的酸痛全嵌进自己的呜咽声中 :“开,开心先生,我不舒服的呜呜……特别特别不舒服……”
“我好难受的……”元幸哭得一抽一噎的,“我,我想回家,呜我想我妈妈,我好想她……但是,但是她不要我了呜呜呜……”
离开家后,元幸从来没像今天哭的这样大声过。
以往他难过伤心,总是自己偷偷抹眼泪,舔一舔伤口,至多看看母亲的照片,让自己的委屈泛滥一下。
但往往是尝过了太多的苦,只需要一点点甜味就能让人嚎啕大哭。
悲戚的呜咽声一字一句,像刀刃般毫不留情地割在王愆旸心上,让他鼻头一酸。
虽然他知道元幸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也知道元幸来京城打工是为了找妈妈的,但……
王愆旸揪着心,手掌在他背上轻轻拍着,柔声安慰:“妈妈她是世界上最爱你的人,不会不要你的,她只是暂时离开你了而已,相信我元幸。”
元幸还趴在王愆旸怀里,眼泪鼻涕全抹在对方的西服上,止不住地抽噎:“可,可是,她还是……”
“小元幸,小元幸。”王愆旸轻轻摸着他的脑袋,“不要哭了,你一直哭的话,你妈妈她肯定也会难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