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准备工作完成。
“好了,我们吃吧,”齐誩笑道,还积极地活跃气氛,“我还真的饿了。”
女人款款坐下。
齐誩在她对面坐下,不料沈雁很自然地坐到了他旁边。齐誩一愣,暗暗推了他一下,示意他坐过去和女人多多培养亲子气氛,他却摇了摇头——甚至,突然在桌子底下一把抓住了齐誩的手。
第一百零九章
——有点凉。
沈雁下意识握得更结实,更牢。
齐誩的手重重颤了一下,显然被这个动作吓到。
沈雁感到他的指关节都绷直了,用力往回一抽,如果不是自己扣住,很可能会一下子撞上桌板板底。于是眉间微微一蹙,非但没有放手,反而坚决把这只手留在自己手中。
齐誩这辈子有过好几次被人“放手”的经历。
所以,他不会成为下一个。
“妈,”沈雁第二次开口,打算将刚刚未能继续的话说完,“其实我和他——”
【其实我和他,不是朋友,是恋人。】
这句话忽然像老式投影机投下的灰色字体,投放到齐誩一片空白的脑海里,叫他一时间心脏揪住了。
这句台词是自己许多年前说过的。
第一次在家人面前出柜时,对着父母、姐姐以及弟弟说的。
让他勇敢地说出这些话的人后来逃走了。那是他自己眼瞎,他认命,伤是伤得很重,却不是最致命的。
最致命的伤是那时候听完这句话后父亲狠狠的一巴掌,母亲的嚎啕大哭,姐姐的不知所措低下眼的动作,还有曾经和他最亲近的弟弟一脸厌恶的表情——他这一生也忘不了。车祸住院那时候硬邦邦的米粒连同眼泪一起咽下去的味道,也忘不了。
沈雁的家庭环境本来就不理想,现在好不容易才可以跟母亲正常交谈,找回一点的“家”的感觉。
自己这个已经无家可归的人……不能再连累他。
“其实我和他是工作上认识的。”
齐誩突然间抢白一句,把话按照自己的方式补完。即使明显感觉到对方的手微微收紧了一下,他仍面不改色地继续。
甚至还在笑。
“我有个采访专题,他正好是我的主要采访对象。一开始只是工作上的合作关系,后来私下慢慢熟了,发现很合得来,就变成真正意义上的朋友了。”
女人第一次听齐誩说起他们初识的细节,恍然地点点头。
“是动物相关的采访吗?”
“嗯,是关于救助被虐待的小动物的,正好他是救助人之一,无论是医术还是医德都很好呢。”齐誩由衷地笑笑,这些都不是撒谎,“改天我把那期节目录下来,刻成DVD送您一份吧。”
“从工作到私下往来,你们果然有缘……”女人再一次感喟。
“哈哈。”
齐誩一边笑,一边低头看着面前的那碗汤。汤水所映出的自己的笑容有几分苍白,但他尽力去无视,并且伪装到了让对方也会无视的地步:“因为您有一个好儿子啊,是一个值得结交的……朋友。”
但沈雁无视不了这种笑容。
他默默听完全部,眉头越皱越深,神情肃然,一动不动盯住齐誩。
齐誩即使不对视回去也知道他不肯放手,因为挣扎到现在,自己连一根手指都没有成功挣脱过,连手掌骨都因为他力气太大而开始微微作痛——不过,这样的疼痛倒让齐誩稍稍好受了些,心底又涩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