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沈雁进行第一场比赛时,也是这样关掉整个房间的灯,背对屏幕,一个人对着自己的投影孤伶伶地配音。好不容易慢慢让他适应了灯光,引着他一步一步走到了舞台中央,他现在彻底关掉屏幕的行为就好比突然间后退了几十步,回到了以前黑漆漆的幕后,再次把自己藏起来。
倒退——
这比停滞不前还要让齐誩心神不宁。
“你是不是有话想对我说?”
齐誩尝试着慢慢引导对方开口,但沈雁就好像在刻意回避他真正的问题,身体忽然轻轻挨了过来,在他还来不及反应的时候双手已经揽住他的肩膀,脸擦过他的面颊,默默地埋在他的头发里。
发鬓与发鬓厮磨在一处,体温与体温也相互叠加在一起。
温暖的感觉贿赂了齐誩,他一时间舍不得用语言破坏这样的气氛,追问不下去了。对于沈雁这种近似于示弱的动作,他完全没有抵抗力。
“你刚刚配得很好,很出彩。”沈雁附在他耳边低声道,“我……由衷为你感到高兴。”
“你看起来却一点没有高兴的样子。”齐誩苦笑了一下。
尽管心里面眷恋着他的体温,但是理智还在,该说的话还是会说。
沈雁自己看不见自己的神情,但是他可以——那样的神情无论如何也不能用“高兴”二字形容。那是疲倦的,又是怅然若失的,当一个人丢了什么东西找了很久找不回来,便是这种神情。
沈雁大概也意识到了,低低地叹一口气:“对不起……我是真的为你高兴,虽然我现在可能表达不出这种情绪……”
一边喃喃,一边收紧了双臂。
齐誩感到他的挣扎,忍不住轻轻用手捋拨他的头发,减少那些不知道来源于何处的痛苦。
“你刚刚配得很好,”沈雁重复了一遍这句话,然后沙哑地说,“正是因为很好,很真实,我听到最后,忽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你。所以我现在心里很乱。”
沈雁的话语听起来似乎很无序,其实稍稍组织一下就能领悟过来他在说什么。
齐誩想明白的同时愣了愣:“你是说……你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最后一句台词?”
“顺阳侯不过是先帝在外面生下的孽种,朕才是名正言顺的,先帝册封的太子”……这句?
这句台词的确是和沈雁选的角色“顺阳侯”相关。
但是,沈雁没必要回答。
因为那句台词是对主角“秦拓”说的——
难道沈雁只是因为配音情绪琢磨不出来,才会这样恍恍惚惚?
齐誩总觉得不止这个原因。
可既然沈雁自己这么说了,他只好往这方面安慰。
“那句台词不是直接对’顺阳侯‘说的,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揣摩不出来怎么回答也没关系。”齐誩对他轻轻耳语,尽量让他心定下来。
印象中原著里这两个角色的对话里面并没有类似台词,所以即使下一场比赛里面有“昌帝”和“顺阳侯”的对手戏,沈雁也不必考虑怎么回答。
沈雁却默默摇头,哑着声音道:“不,我只是在想……假如,有人对我说相似的话,我要怎么回答。”
——不知道怎么回答。
——尤其当声音还是齐誩的声音,那种逼真表演所带来的压迫感,那一刻令自己浑身发冷。
不敢去想。
不敢去想现实中它会发生的可能性。
“对不起,齐誩,”沈雁忽然有些烦闷地拉开彼此间的距离,退后两步,双手从齐誩肩上松开,捂在自己的眼睛上,微微喘气道,“……让我自己一个人静静待一会儿。暂时,不要管我,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