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字120出现在计时器上,然后,开始一秒一秒减少。
在场所有人的耳机里都听不到任何声音。
死寂。
直至一声因为疲倦而隐隐透出不耐烦的叹息响起——
“嗬……”
那一声叹息幽幽的,有气无力,正对着麦克风所以特别清晰。
如果戴着质量比较好的耳机,甚至能感到呼吸钻进了耳朵里,慢慢爬向深处。
“朕就不明白了……”前面这句就像一个刚刚睡醒的人,嗓音微微有些嘶哑,让人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一个神情颓唐的人懒洋洋斜在龙椅上的画面。
下一刻,龙椅上的人似乎不情不愿地挺起身体。
人醒是醒透了,然而语气变得更加不耐烦。
“如今天下国泰民安,风调雨顺,怎么还会有那些叛党作乱?”他的声调一字字往上抬,仿佛一根原本粗钝的竹竿被一刀刀削尖,到最后狠狠刺了下去,厉声问, “这是故意要跟朕过不去,还是要跟这天下百姓过不去?”
两句怒问过后,似乎气竭一样呼哧呼哧喘了一阵,渐渐平息过来。
齐誩声音比较年轻,即使把嗓子微微弄哑,也还是三十出头而已。
但是他念台词的方式一下子添了几分苍老,如同一个积劳过度的中年男子,听得出来健康状况不容乐观。
“你们瞧瞧……”一边喘匀呼吸,一边开始念奏章上的内容,“’通州州府衙门被党贼付之一炬,官兵死伤百余,退守于周边尧城。官银遭劫,共一万二千七百两;粮库大开,乡民中有蒙昧未开者大肆搜掠,哄抢一空,颗粒无存‘?”
因为怨气,他的声音有些颤巍巍地抖,越读越快,不过没忘记把许多选手发音错误的“尧城”的“尧”字读正确。
电视台记者在普通话发音方面比一般人优势大,而且齐誩考过一级甲等证书,更胜一筹。
生僻字、多音字、古风古文体等等都难不倒他。
念毕,一阵粗气从喉咙那里匆匆冒出来,骂道:“造反……这明明是要造反!造反!”
与炮叔戾气冲冲的愤怒不同。
他的愤怒充满了神经质,有点儿疯疯癫癫的味道。不一会儿,他似乎想起了什么,忽然神经兮兮地一连嚷嚷了好几声。
“顺阳侯……顺阳侯……顺阳侯!”
大殿上伫立的那个人应该回答了很多次,不过总是多叫几遍、多听几遍回答才宽心。
“你立即带二十万兵马,前往通州平叛。”吩咐到这里,帝王架子忽然间放了下来,将对方视为自己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喃喃恳求着,“你……是朕最赏识的将领之一,应该办得到吧?”
原著里的“昌帝”,是一个极其容易产生不安感的人,用现代术语来讲即是一种“被迫害妄想症”。
症状根据他是神智清醒还是药性上头,又有轻重之分。
那段朝堂上的对话发生在各地方叛乱刚刚开始兴起的时候,通州州府遇袭是一个小灾祸。“昌帝”那时候还不知道“顺阳侯”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只知道“顺阳侯”虽然兵权在握,却不同其他人那样借口推三推四,不捞点利益不肯出手——简直就是大风大浪中的一块浮木。
对待一般臣子可以居高临下地说话。
但是对待救命稻草“顺阳侯”不会,会有依赖性。
听众们一直屏住呼吸在听戏,连黑黑都似乎暂时遁于无形,在齐誩说话期间,公屏上只有一种反应。
非常统一,非常协调的反应——
听众1: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