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你要喊什么,喊谁来?这里的工作人员,还是警察?”身后的声音笑了两下,徐徐喷到他脖子后面的燥热呼吸头一回让他心生厌恶,“即使警察来了又怎么样呢?你要对他们说我们两个大男人之间要发生什么,他们会信?就算信了,警察随便查查都会知道我们是同学,了解一下我们的朋友圈也知道我们还是’好朋友‘,你甚至当过我的婚礼司仪……所以你要跟他们说什么呢?况且我又没有把你怎么样,只是想谈谈。”
这种事情,在“正常社会”的框架下听起来确实很荒谬,很不可信。
他的妻子不会信。
他的父母不会信。
他们共同的朋友也不会信。最讽刺的是,以上的这些人自己都认识。
警察大概以为他们只是经济纠纷,或者私人恩怨什么的……然而这两种说法都无凭无据,因为的确不是真相。
说出真相,到时候受罪的恐怕只有自己一个人。
自己会被这个社会当成一个疯子——
“你若是……当真有那么一点点喜欢过我……就马上滚开。”齐誩的声音忍不住开始发抖,那种无助的愤怒感无处可去,只能冲上咽喉,使那里变得嘶哑。
“齐誩,我知道其实你并不是完全不愿意,对吧?”男人还在自说自话。
在他看来,身为同志的齐誩跟女人差不多,在这种时刻总是不喜欢坦诚,多半出于害羞心态象征性地小小反抗一下,柔声哄一哄就可以继续了。
“我要是说我不愿意,你会听?”齐誩的笑容没有半点温度。
“为什么不愿意,”男人果然没有听,身体进一步压上来,衣物微微摩擦。齐誩感觉到左手的石膏管都被顶到墙壁上,挣扎的话对骨折处相当危险,艰难地咬牙忍住,而那个人居然还不甘心地问,“还是说……你现在有了男朋友,这种事情已经习惯了?他跟你进展到了什么程度,摸过,还是睡过?”
“他是我男朋友,到了什么程度都不奇怪。”
这句话只是气话。
沈雁对于自己究竟有珍惜,这个人不会懂,自然无须解释。
“原来你是这么随便的人,那么轻易就可以再找一个?”不料男人的口气忽然冷硬起来,似乎有些恼火,“当初我接受了你,你自己也说过,我是你交往的第一个男人——结果你打算那么轻易就把我忘了?”
随便。
轻易。
自己这些年的孤独在始作俑者眼中就是这么几个词汇。
齐誩这时候忽然沉沉笑出声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怎么,接受我这个喜欢男人的人,原来是你的一种施舍?真是谢谢你当初的善举。”
大约是他的声音太凌厉,男人的居高临下的气势又收敛回去,再次以柔克刚:“齐誩……别生气,我错了。我那时候是真心喜欢你的。”
兜兜转转又绕回到起点。
齐誩无力与他纠缠下去,内心已经完全冷却,面无表情道:“你知道吗,你结婚那时候……我也是真心祝福你的。”
男人愣了愣,双手似乎有些松懈。
“我知道自己选的这条路很坎坷,甚至因为你可以不用陪我一起走,可以过你的’正常‘生活而感到欣慰。”齐誩喃喃自语说到这里,眼神恢复清明,轻轻一声嗤笑,“不过,今天听了你这些话……我不但为过去的我感到悲哀,也为你现在的太太感到悲哀。”
最后那句话里,每一个字都是一把刀,锋利无比。
男人脸色微微一变,眉毛拧紧,声音急遽往下沉:“齐誩,你——”
男人的手狠狠一把扳住齐誩的下颚,迫使他侧过头,喘着粗气压过去,一心想要堵上那张嘴,叫他再也说不出话。
这时,齐誩裤袋里的手机突然响起。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怔住,来电铃声一遍遍在彼此急促的呼吸间回荡,阻止了男人下一步的动作。而齐誩趁他失神,也及时把下巴从他手上挣扎出来,咬着牙艰难透气。
这是齐誩的手机第三次响。
第一次是在他们来招待所的路上,男人当然没让他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