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而沈雁的手开始发抖。

他隐隐压抑着什么,一言不发。半晌,发鬓才在齐誩颈子上缓缓磨蹭一下。

齐誩感觉到痒,不自觉仰起头,衬衫的领口因此拉低,沈雁忽然顺着他的动作埋下去,静悄悄地吻在领子里面那块地方。

这个吻所包含的情绪比以往任何一次都复杂。

有委屈,有宽慰,还有更深、更迫切的渴望。渴望时间就此停止——

齐誩本能地闭上双眼。此时此刻,自己每一次呼吸都像煽风点火,火苗在沈雁那只手探入衣服的时候就已经生根,现在则是四处蔓延。一对膝盖很不争气地弯下去,不得不向后靠,在那个人的怀抱里越陷越深。

当沈雁还要继续下去,齐誩急急喘了一声,开口制止。

“沈雁,”他低声道,“你先放手,好不好?”

再这么舍不得走,他们大概真的回不了房间。

齐誩一边这么说,一边将拇指扳在沈雁的虎口上,轻轻向外拉,试图让他空出一个位置。这样,至少自己可以有地方动作。

然而沈雁迟迟不肯松开。

“不。”他罕见地用了一个否定词。酒精的效力显然还没有过去,他在情绪上还有点儿悲观,声音压得很低,“我不放……我不放手。放手的话,你就会走……对不对?”

一句话断断续续说到最后,分明在表达不愿意放开的意思,双手却没有刚才那么用力了。

到底还是舍不得强迫齐誩。

齐誩知道,只要自己挣扎——哪怕只有一下,这个男人都不会继续为难他。因为沈雁就是这么温柔的一个人,即使在他不清醒的时候,也不曾失去隐忍的本性。唯一的一次强硬仅仅在用词中短暂出现,连语气都是软的。

这个人最失态的时候也不过如此而已。

齐誩又想叹,又想笑。

“我不会走。”他说,低声安抚道,“即使你放手我也不会走。”

“你说如果我不抱紧,你就要走了。”沈雁哑着声音,重复一遍他当时的话。

居然……真的像小孩子一样计较这些细节。

齐誩不由失笑。

不知道为什么,这样一来一往稚气的对话,反而让心口填得满满的,分不清是酸是甜,只知道最坚固的部分已经融化,放得下那个人——也只放得下那个人。

“怕我走的话,我的手让你牵着。”

他在沈雁手背上用指头轻轻敲了两下,坦然交出自己右手的自由。

那是他唯一能用的手,一旦被限制住,没有机会也没有能力逃走。沈雁酒劲仍在,意识里还有些昏沉沉的,无法深入思考。但是齐誩指出的这一点很简单,很明白,他似乎可以领会,终于听话地松开手,照着齐誩说的去做。

一切回到起点。不同的是齐誩没有重新寻找电灯开关,因为他已经不需要照明。

慢慢领着沈雁走进卧室,把门关上,门锁“咔哒”一声咬合的时候,他承认自己的心脏在那一刻响得厉害,甚至带来微微耳鸣的感觉。这些情绪只有在没有灯光的情况下才不会让沈雁看穿。

卧室里的布置他记得很清楚,一步一步向床边走。顾及到沈雁目前头脑不大清醒,他的脚步放得非常慢,小心翼翼地引路。

房间里并不是完全漆黑。

窗外隐隐透进来一点光,究竟是街灯还是别的,齐誩不想深究。

那种光线受了雨水冲刷,只留下隐晦的,灰蒙蒙的色调,让人不由自主意识到深秋时节的存在感。正因为如此,身侧这个男人温暖的气息备加珍贵。

“过来。”他说,脚步已经迈到床前,轻轻站定了。

沈雁在原地站了一会,默默地走过去。

这一路上他的步子不是特别稳,走两步便会稍稍晃一下,齐誩每到那时候总会叫住他,自己倒过去陪他继续再走一次——但是这最后一步,他必须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