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重,忐忑,更多的是无法确定眼前的人是否真实存在的迷惘。
“嗯?”齐誩下意识应声。
得到了对方的回答,沈雁面色稍缓,那双眼睛在恍恍惚惚之间有了神采,仿佛得到了莫大的安慰。一时间似在叹息,又似在笑,又或者两者兼有。他闭目片刻,再次睁开时已经恢复到以往温和安宁的表情:“没事……就是想问问,你喜欢吃什么样的早餐?”
“我——”什么都可以,只要是你做的都喜欢。
正要这么回答,齐誩突然发现沈雁的眼睛里有不少血丝,眼角处也微微泛青,绝非晨光映照的错觉,而是睡眠不足造成的。
“怎么了?你看上去睡得不好,是不是昨晚小床睡不惯?”齐誩皱起眉头,焦急地问。
“不是床的问题,是我自己的问题。”沈雁微微一笑,右手捏着左手手腕搁在膝盖,这是他独有的,可以令自己镇定下来的姿势。然后他深吸一口气,低声许诺,“不过我会慢慢克服的……一定。”
没有不能克服的事情。
他只是需要对的时间,对的环境,以及对的人。
虽然摆了整整一桌东西出来,齐誩还是只挑了几样简单的,一切随意就好,随意才有居家的感觉。
沈雁煮了一锅燕麦粥,打了几只鸡蛋做成鸡蛋卷,不放油光是用平底锅煎,尽量清淡。本来这样齐誩就说够了,但是沈雁摇摇头,又用青菜、黄瓜、以及切好芹菜和芦笋制成简易沙拉,让骨折病人可以补充一些必要的维生素。除此之外,还准备了热牛奶,鲜橙汁,和水。
“这么多怎么吃得完。”齐誩看着自己面前摆的大碟小碟,无奈地笑了。
“慢慢吃。”沈雁像昨天那样坐在他的身侧,而不是对面。如此一来递东西比较方便,还可以随时往他杯子里添水。
齐誩轻轻应下。早餐吃进嘴里本来有着各种味道,而他心里只有一种,那即是甜。
两个人正吃着,沈雁忽然开口向他道歉:“昨天晚上……对不起。”
闻言,齐誩握着羹匙的手不经意地颤了一下。
本来沈雁不提,他会当作事情完全没有发生过,但对方主动打开话匣,他不得不故作轻松地笑笑,遮掩内心的一丝尴尬:“没什么,我那个时候就是稍微有点……吃惊。其实回过头想想,是我自己说了一些奇怪的话,不能怪你。”
听上去很勉强的回答。
沈雁低下头,缓缓停住手中的木筷。
“是啊,因为你调侃我,我才想吓吓你。”忽然,他淡淡一笑,顺着齐誩的话接下去,“结果真的把你吓到了,是我的错。”
“原来你是故意的?”齐誩听到他这么说,反而舒一口气,扬眉看着他。
“嗯。不过……我以后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沈雁的口吻十分诚恳,无疑给齐誩打了一剂强心针。之前有些凝固的气氛果然不知不觉中融化了,回到彼此相处时最自然,最安定的状态——这样才对,只要这样就好。
余光瞥向身边的人,沈雁将那一声叹息默默埋到心底。
用过早饭,齐誩正要帮忙收拾碗碟,沈雁却轻轻抬手示意他回到座位,一副有正经事要说的架势。齐誩不解,刚坐回去,沈雁便说出一句他料想不到的话:“昨天你朋友提到的那个配音比赛,报名截止了吗?”
齐誩一愣。
愣过之后,取而代之的是一阵怦怦作响的心跳。他似乎明白过来沈雁要说什么。
“没有截止,这两天还可以继续报名。”他不由自主挺直身板,目光殷切,紧紧盯着沈雁,“你……改变主意了?”
或许是齐誩表现出的期待感太强,沈雁怔了怔,反而犹豫片刻,低头不答。
齐誩连忙倾身过去,抓住他一边手,仿佛要牢牢握紧黑暗中的一线曙光,不肯让它在自己眼前消逝:“沈雁,你改变主意了。”
当疑问句变成陈述句,即是不能反悔的意思。
沈雁轻轻叹一口气,果然没有反悔:“嗯,我觉得自己一直原地徘徊是不行的。”
“太好了……”齐誩听到当事人亲口应承,不由百感交集,平时用不完的词汇库突然间被一扫而空,只知道反反复复念这三个字。
选择性缄默症的治疗过程漫长而艰难。但,可能性并不为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