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体疲惫外加需要倒时差,叶帆这一觉一直睡到了第二天下午。这是他这么长时间以来,睡过的最舒服的觉。因为身上多处骨折不能动更不能翻身,就连睡眠中都要长期保持一个姿势,搞得他之前连睡都睡不踏实,雪上加霜的是,他每次一闭眼总能梦见车祸发生时的惨状。
这么多年他一个人在外面,上床的朋友多,上心的朋友少,他一直觉得自己过得潇洒,但是直到经历了生死,他才幡然醒悟家人才是最重要的。
回到阔别多年的家中,躺在清洗干净还带着芬芳味道的柔软床铺中,他像是一只归巢的倦鸟,终于能够放松下来。
他睡醒后,守在旁边的护工和佣人围上来为他擦手擦脸端茶送饭。他被人伺候惯了,迷迷糊糊的问了句几点了,紧接着就是一句“徐盛尧回来没有”。
佣人说没有,他顿时拉下脸,不高兴的问:“现在已经下午四点整了,他还不下班?”
佣人道:“先生一般是晚上八点才下班。”到家就要九点了。
“他不是说今天晚上要回来和我一起吃晚饭吗?”
“余秘书早上走的时候说,今天晚饭可以准备的早一点。”
叶帆眉开眼笑:“早多少?”
“八点半。”
叶帆立即不笑了。
叶帆知道哥哥是因为工作繁忙才如此努力,但一想到自己身上还有伤呢他也不知道关心一下,心里就十分不舒服。
又忍了一会儿,他按耐不住的问佣人:“那现在几点了?”
佣人看了看表:“四点零一。”
“……”叶帆真不敢相信他等了这么长时间,居然距离八点半才近了一分钟。
他在屋里实在呆的难受,便让身强力壮的保镖们把自己连人带床搬到了一楼的花园。他已多年未回到徐家的老宅,这里明明是他生活到十五岁的地方,却因为漫长时间的隔膜让他处处都觉得陌生。
徐家富了好几代,这处别墅样式的老宅也建了好些年头,到处都透着精致与典雅。不过徐家人丁稀少,在他爸爸那一代只有他和他妹妹两个孩子,不过那位阿姨年轻时远嫁南洋,就连逢年过节都甚少走动。换句话说,这整整三层还自带超大花园和草坪的大房子,只有两位男主人而已。
哦,不对。
叶帆想,这房子只有一个男主人,就是他哥。
谁让他不姓徐。
他已经想不起来是在几岁的时候知道这些事的。说实话剧情俗套的很,他当时满宅子乱窜,想找个隐秘的地方藏起来他从同桌小女生头发上摘下来的红发卡,还有他兜里那张写着“你坏蛋,还给我!”“就不还!”“不还我就告老师!”“不还不还你告啊!”的小纸条。结果他窜着窜着就窜到了后厨,然后听到了佣人之间的对话。
他生于此长与此,可这栋房子却不是他家。
他叫着爸爸的那个人不肯给他一个姓,就因为怕他哥哥心生间隙。
而他的妈妈更是“来路不明”,既不是什么豪门大小姐,看谈吐也不像出身书香门第,“她和总裁差了四十多岁,头发短的像个男人一样,谁知道她到底怎么怀上的孩子”!
还在上小学的钓钓在听到那些话后藏在花园里哭了好几个小时,向来哭声震天恨不得获得全世界关注的他第一次没有哭出声。从那以后他觉得所有人都不可相信,甚至故意学坏,年纪小小就和那些辍学混社会的人勾肩搭背,还对所有亲人都摆出一副臭脸。
可是在他经历了风风雨雨生生死死之后,反思以往,便明白很多事情是他钻牛角尖了。
他爸是没让他姓徐,但是给了他不少徐氏的股份啊。
老宅是在他哥名下,但是他名下也有不动产十几处啊。
他哥是把他送到了国外,但是每个月都会抽出时间飞过去看他啊。
凭心而论,哥哥对他真是不错,他出生时,大他十五岁的徐盛尧有能力有手腕,面对着突然出现与他争家产的小婴儿,没把叶帆掐死就是最大的仁慈了。更别提徐盛尧在叶帆成长过程中对他多加照顾,徐老总裁死后并没对他有丝毫转冷,即使被叶帆用酒瓶砸破了脑袋也没动他一根手指。
可曾经的叶帆做了什么?他把他拒之门外,直到失去一切,才方知亲情的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