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且行的脸色白的吓人,嘴唇都有点抖了起来,尤其是看着徐爸爸捂着心口扶着墙,连路都挪不出几步的样子,像是受到了什么重大打击,重回了什么惊魂梦魇,只不停地说:“庄晏,送我爸去医院,快送我爸去医院,快。”

庄晏还不知道这是怎么了,是徐爸爸心脏问题受到刺激发作了吗?但是这并不影响他能够迅速从徐且行的表现中认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他赶紧上前去扶徐爸爸,被徐爸爸一把甩开,压着一口气低沉地说:“不用!”

被力一带,本来就站不稳的徐爸爸跌倒在地,庄晏要扶,他又不肯,在地下挣扎了几下,突然仰身往地下一躺,一口粗气赶着一口粗气,听的人心头发慌。

徐妈妈闻声出来,一看这场面也吓了一大跳,赶紧跪下摸徐爸爸,问他怎么了。庄晏打了好几遍120都是占线,急得头大如斗,忙让徐妈妈先给徐爸爸吃了心脏药,又问徐爸爸到底哪里不舒服。

徐爸爸一副快背过气得样子,也不搭理庄晏,凑在徐妈妈耳边费劲地说了句:“崴脚了,站不起来。”

120打不通,这老式酒店,六层没电梯,庄晏又不敢随便背抱徐爸爸,想来想去一跺脚,一口气跑到大厅找值班经理,仓库里还真有个轮椅,庄晏拎着死沉得折叠轮椅又一口气跑回六楼,跪在地上装好,不顾徐爸爸对他的抵触,一边叮嘱徐妈妈不停打120,一边大力水手附体,硬生生抬着超重的轮椅和人,一段一段楼梯,咬着牙搬到楼底。

值班经理在楼下已经叫好了车,帮着庄晏把徐爸爸抬上出租。庄晏说了句:“去最近的医院。”然后就闭口不言,咬着牙眼睛都红了起来。

徐妈妈慌的不行,不停地摸靠在她身上的徐爸爸,嘴里带着哭腔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突然就摔倒了?”

徐爸爸一声不吭,庄晏也无话可说,两个处于秘密中的人,此时默契一同地选择合上这个话题。

到了医院下了车,庄晏把轮椅快推出了四驱车的速度,从急诊一路拐进去,匆匆在挂号台挂了号,看也不敢看徐爸爸,只不停地说:“很快的,您坚持一下,很快就没事了。”

医生被他们的架势也吓坏了,严阵以待地检查了一通,心率确实比较高,大概是急火攻心,有些上头。这都不是最重要的,最主要的是骨折,徐爸爸的脚脱了鞋才看出来,肿的跟馒头似的,医生说老年人骨质本来就比较脆,加上当时可能是寸劲,把身子重量都压在脚踝上了,严重谈不上,就是不方便,要慢慢养。

庄晏不好意思多呆,主要出去办理交费和住院的手续,回来的时候医生已经把石膏给徐爸爸打好了,已经推进病房准备休息了,徐妈妈正坐在床边握着他的手。

庄晏没进去,透着门上的玻璃看了一会,径自走到走廊上的长椅上坐下,两个胳膊拄在膝盖上,垂着头埋下去,看着地面上的大理石花纹,突然就有些彷徨。

徐爸爸的态度称不上十分激烈,但离包容接纳也实在谈不上,徐且行白的像墙灰一样的脸色表明他爸爸的地位在他心里和平时表现出来的还是很不一样,他忍不住想,如此猝不及防地出柜姿势,如此没有准备的一场仗,如果输了,那他输掉的,大概就是徐且行这个男朋友吧。

庄晏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也不知道这样呆了多久,他就放空着仰靠在后面刷了绿漆的墙皮上,医院走廊天花板的灯白惨惨的,因为大概是深夜,连来往的护士都很少,空荡荡一条走廊,就只有他一个人。

庄晏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心想,在医院这种地方,如果是徐且行的话,大概要吓得气急败坏了吧。

他余光瞥见走廊尽头一张脸,心说我真是魔怔了,患得患失得厉害了,居然想着他就能看见他,这种心想事成的本事用在别的地方还不早就发家致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