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世纪,可怕的呕吐声和喘息声终于渐渐平息。秦淮揩掉眼泪,按下冲水,惊奇地发现马桶竟然没被呕吐物装满。
他像动物一样趴在洗手池前洗脸漱口,哗哗的水流声里,听见陈可南柔情无限地在背后问:“还喝吗?”语气仿佛在对情人倾诉衷肠。
秦淮惊恐地猛摇了一阵头,胸前的骷髅头在大理石洗手台上撞得叮当作响。
“真不喝了?”陈可南似乎饱含遗憾。
秦淮摇头。
“明天再来?”
秦淮摇头。
“以后还来这种地方吗?”
秦淮的脑袋摇得快要飞出去了。
陈可南好像笑了一声。水流声太大,秦淮没听清。
关掉水龙头,陈可南抽了两张纸递给他。秦淮深吸一口气,觉得脑浆快要流出来了,紧跟着耳朵里一热,吓得他立马伸手去摸。
陈可南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再三确认耳朵里没有什么恐怖的东西流出来,秦淮终于放下东摸西摸的手,小声说:“我要回家了。”他发现自己的嗓子完全哑了,并且沙沙作痛。
“你要回去了。”陈可南重复了一遍。
秦淮点了点头。
“那出去结账。”陈可南转身走了出去。
已经快要十一点钟,醉醺醺的狐朋狗友们各自散去。秦淮跌跌撞撞地走在前面,陈可南在背后问:“要不要我扶?”
秦淮转头正想回答,突然额头一痛,撞在玻璃门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陈可南在旁边笑出了声。秦淮恼羞成怒,捂着脑门直骂娘,颠三倒四,也不知道骂的是谁。
一吸外面的冷风,秦淮只觉得胃里绞紧,不由吓出一背冷汗,赶紧找了根电线杆抱着,等了几分钟也不见动静。陈可南门神似的杵在几步外,忽然问:“你这么晚不回家,家里人不管?”
“我一个人住啊。”秦淮蹲在地上,抱着电线杆,仿佛抱着午夜幽会的情人,后来索性将脑袋抵在上面,“我家离学校太远,家里又没人,所以我妈给我在学校附近租了间单身公寓。”
“下回跟你爸说让你住校,省得惹事。”
“你想得美。”秦淮哼哼。
“你到底吐不吐?”陈可南不耐烦了。
“你烦不烦!”秦淮气势汹汹地骂完,扭头吐了。
“该。”陈可南的口气听起来格外幸灾乐祸,“别乱跑啊,我给你买水去。”
用矿泉水漱完口,秦淮晃晃摇摇地准备回家。陈可南拦了一辆出租车,替他拉开车门,问:“你身上有钱没有?”
秦淮掏出钱包,在他眼前晃了晃。
陈可南点了点头:“那就好。我身上没钱了,你自己给车钱。”
“那你怎么回去?”秦淮问。
“走路。”陈可南一挥手,“到家给我打电话,夜里你们小孩儿不安全,出了事我要负责的。”头也不回地走了。
“穷成这样还装款请客。”
秦淮咕哝着,猛一个低头,正磕在车沿上,疼得他直接蹲在了地上。司机师傅叼着烟,从后视镜里瞄了一眼,慢吞吞地说:“你别把我车撞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