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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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一过后,期中作业一交,杂七杂八的事情就接踵而来。从教学楼里出来的同志大部分拉着一张生无可恋的马脸,口沫横飞地抱怨任课老师没人性。

空间秘密里刷了一水的“讨贼檄文”,被作业压垮的年轻人们撸起袖子,开了一场声势浩大的比惨大会。

“同志们!论文是写不完的,这玩意越写越多,写完一篇又来一篇,当自己是圆周率呐?无限还不循环!妈了个鸡……”

“不读了不读了,写个鸡x的论文!老子要退学!”

“楼上的同学,根据沉没成本效应,你之前为了写论文而脱落的头毛就白白牺牲了……”

“振作起来,同学们!好好写论文吧,今儿下午隔壁班的同志被连着骂了两节课,好像就是因为论文。”

“噫,楼上在说我们班。老师一个个点名批评,说我们论文‘写的什么东西’……”

“大三了都,阿弥陀佛,老师没那么狠,不至于让人挂科吧?”

“那可说不好啊,兄弟。要是你差得出奇呢?”

“……”

甘宿他们班就是在空间秘密里被迫出镜的“隔壁班”,整整两节课,老师把班里大半的同学骂得狗血淋头。许多同志的大作被他挑出来当众凌迟,什么“古代陶瓷艺术”“梵高,伟大而孤独”……

“你们怎么忍心把这样的东西交给我?大三了,连个像样的论文题目都取不好?没人教过你们怎么写论文吗?三分之一的人都写梵高,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你们了解梵高吗?写出来的东西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甘宿旁边座位的朱棠悄么声地戳戳他的肩膀,小声说:“完蛋,我写的就是梵高……”

她的话才刚说完,讲台上的老师一记眼刀就削过来了:“交头接耳的干什么?这位女同学,你写得很好是吧?”

朱棠不敢说话了,低着头,缩手缩脚地在抽屉里给甘宿发了一条消息:“胖老师怎么这么狗?”

刚发没两秒,朱棠就把消息撤回了——甘宿好像挺喜欢胖老师的。

胖老师身上有一种“消极的乐观”,仿佛饱经生活的折磨,把人间不堪言的苦都看透了,还苟延残喘地说服自己热爱生活。

胖老师的人生经历确实挺坎坷,他自己有句名言——不开心的时候不要站在高处,也不要站在河边。

据说当初他考博士以前,度过了一段暗无天日的时光。胖老师的领导瞧不起他,天天给他穿小鞋。他当时恨透了那位领导,天天在背后骂领导。有一次实在忍不住了,咬牙切齿地拿了个钉子跑到人家车边上,想要扎爆他的车胎,发泄一下。然而最终没能下得去手。因为生活苦闷,胖老师借书浇愁,考上博士以后,令领导大跌眼镜,死都不肯相信。

朱棠想了想,另外发了一条消息:“你中午去哪吃饭?”

甘宿回道:“食堂。”

朱棠:“我也去食堂,外面下雨了,我看你带了伞,下课送我一程行吗?”

甘宿:“好。”

胖老师拖了会儿堂,下课的时候,路上密密麻麻全是打伞的人。从教学楼到食堂要经过一片小树林,路灯是不久前新装的,还没有通电,夜晚常有小情侣来这儿溜达。

含笑花七零八落,早就谢了,空气里是湿淋淋的雨水气息,小树林的石板路很窄,基本上三个人就能连成一堵墙,逼得身后的同志无路可走。甘宿撑着伞,朱棠走在他右边,两个人挤在同一把伞底下,挨得很近,朱棠能感觉到甘宿身上散发的热量,还有他衣服上淡淡的肥皂香味。她的心跳不由得怦怦然加快了。

新闻学院的男生不多,两只手就能数得过来,除了个别专业的,大家都是正儿八经地通过文化课考上来的,颜值水平参差不齐,其中以歪瓜裂枣居多,生生地掐死了姑娘们处对象的念头。可甘宿不一样,他既不是歪瓜更不是裂枣,仅就颜值而言,他是学院的宝藏。

刚入学那会儿,还在军训的时候,就有不少宣传社团的学姐,在给他发宣传单的时候偷偷地留下了自己的联系方式。

奇怪的是,甘宿一直独来独往,给人一种不好接近的感觉,似乎没有谈恋爱的打算。

朱棠性格比较冲动,前几个学期跟别人一起做小组作业,把组员都怼遍了,大三上学期机缘巧合跟甘宿和何源分到了一组,三个人合作还挺顺利,后来干脆成了铁三角组合。

上下课高峰期,学校里的环游车、共享单车、小电驴在人流中穿行,过个马路都心惊胆战。通往食堂的路年久失修,坑坑洼洼的,有一些翘了角的地砖,下雨天一不小心踩到,就会被溅一脚的泥水。男生的腿比女生长,走起路来跟飞似的,朱棠一晃神差点掉队,赶紧拉住了甘宿的衣角,几乎是同时,甘宿抓住她的手腕,拉了她一下。

朱棠的脸擦过甘宿的肩膀,衣料在她脸上擦出了热量,朱棠耳根有点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