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小姮提前打过电话给他,在叶初阳回来之前就准备了一大桌子饭菜,一家人坐在一块吃了顿饭,席间没什么人说话,只有电视机播放新闻的声音。
叶初阳放下筷子的时候,常小姮喊住了他,跟他说明天席叔叔一家人会过来,并暗示老席家的姑娘长得漂亮人品也好,让叶初阳好好跟人家交流一下。
叶初阳既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收拾了碗筷进厨房洗干净就回房间了。
他刷了会儿微博,看了几个撸猫的搞笑视频,有点心不在焉,终于还是点开了微信。
叶初阳盯着“夕阳红”想了半天,在消息框里输了一行字,看了两眼又删掉了。他就像第一次追人一样,一边心猿意马,恨不得立刻表明心意,一边又小心翼翼,千言万语不知所云。
叶初阳纠结了一会儿,什么也没发出去,退而求其次地点开甘宿的朋友圈,刚好看见他十分钟以前更新的一条内容。
配图是一张软件自动生成的打卡图,一圈一圈的绿线交叉重叠,成了一条咬尾的绿色大肥虫。没有配文字,但是从图中可以看出,小青年在体育场跑圈跑了一个小时。
叶初阳点了赞,顺便用大拇指的表情发了条评论。
没多久,甘宿回复了,是一个剪刀手的手势。
叶初阳应景地回了一个“握拳”。
甘宿回道:“哥,你赢了。”
因为这句话,叶初阳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好起来,对第二天的相亲都没那么厌烦了。
老席家的姑娘名叫席茜,长得挺漂亮,还很会说话,是非常讨长辈们喜欢的类型。叶初阳遵循社交礼仪,对人客客气气的,席茜一直“叶哥哥”地叫他,叶初阳也笑眯眯地应着。常小姮挺高兴,都没瞧出他对人家姑娘有没有意思。
把人送走了之后,常小姮来问他,叶初阳跟她说:“妈,您别操心了,这事我自己有主意。”
这话常小姮听着稀里糊涂,没明白他的“主意”是什么概念,以为有戏,高高兴兴地把情况告诉了叶敬。
叶敬听了以后,当晚就敲开了叶初阳的门。
叶敬对叶初阳的事情很少发表意见,相亲之类的都是常小姮和她娘家人在张罗。因此叶初阳打开门看见叶敬时还有点意外。
叶敬也不拐弯抹角,坐下来就直接开门见山:“小子,你怎么想的?”
叶初阳说:“爸,席茜挺好的,但是……”
“但是你不喜欢,”叶敬把叶初阳的话补完了,“别想唬我,你爸跟你妈不一样,火眼金睛懂吗?”
叶初阳笑了一下,又听叶敬说道:“其实喜欢不喜欢没那么重要,就是你们这些不成熟的年轻人老爱揪着不放。朱砂痣和白月光听过吧?这俩玩意儿统称‘情人’。情人嘛,喜欢的时候那可真是要命,心窝子都能掏出来送给人家,可是这个喜欢有期限,叫‘兴奋期’。年轻人啊,处在兴奋期脑子就发热,眼里看到的两分是现实,八分靠想象,小情人哪里是人?都成神了。”
叶初阳弯着嘴角,叶敬瞥了他一眼:“小子,你笑什么?我告诉你,兴奋期过了,情人分手了,你们这些不懂事的再回想起来就会发现,当初自个儿简直就是神经病。婚姻跟谈恋爱不一样,重要的不是喜不喜欢……”
“是爱不爱。”叶初阳顺口接下去。
“爱个屁,”叶敬瞪他,“就你这样儿的,还把爱情挂在嘴边,幼不幼稚?婚姻重要的是合适。结婚意味着成家,一家人是要在一块儿过日子的,大半辈子的时间长着呢。什么喜欢啊、爱啊,都能被一天天的柴米油盐熬淡了。白月光和朱砂痣再好,小子,你瞧着吧,到最后跟你一起过日子的,都是蚊子血和饭粘子。”
叶初阳问:“爸,你喜欢我妈么?”
“一把年纪了,还谈喜欢害不害臊?”叶敬喝了口茶,继续说,“我和你妈是相亲认识的,互相不熟悉的两个人见几面、聊会儿天就敢说喜欢?实话告诉你,直到我跟你妈结了婚,我都没觉得我喜欢她,就是凑合过吧。后来日子长了,磨出了默契,倒是有点喜欢了,那时已经离不开她了。到了这个岁数,谈不上喜欢,我俩也没少吵架,有时候看到对方就烦,可那又怎样呢?无所谓喜欢不喜欢,我就想要陪她把这辈子过完。”
“小子,你明白了吗?”
叶初阳若有所思:“明白,您的意思是——甭结婚了,趁着行岁未晚,赶紧烫一颗朱砂痣——往这儿烫。”他笑吟吟地指着自己的心口。
叶敬被呛了一下,又好气又好笑,忽而眼睛一眯,狐疑道:“你是不是有对象了?”
叶初阳:“……爸,您瞎说什么呢。”
“那就是还没追到手,”叶敬看他一眼,起身开门,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顿了一下,又说,“甭想瞒着你爹,你爹嗅得出来。”
叶初阳:“……”葫芦小金刚都没您神通广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