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耀站在楼上看着,神色在黑暗中变得复杂。
那时候,年仅九岁的自己,如果也有这样一个人站在自己身后,安抚自己安抚那条比杜宾更疯狂的猎犬,是不是自己就不会这么不可救药的扭曲下去?
可是没有。那时候他身后只有冷眼旁观的亲人,还有幸灾乐祸的外人。那条被故意触怒的猎犬龇着锐利的牙齿,朝自己扑过来。
那后来,他满手的鲜血。不是他的,是那条价值据说几十万的猎犬的鲜血。
随身携带的瑞士军刀拯救了他的命,也杀了他心底最后一份信任。他回头看向那个曾经说“放心我会保护你”的保姆,此刻正站在哥哥的身旁,眼底的诧异和惊恐显而易见。
他不信任何人。即使是与他生死与共的阿龙。他会给别人保护,他会给别人关心,却不会给任何人信任。
直到那个无论何时何地都会为自己信念而出手的少年出现,他恶意地试探着,恶意地伤害着。看着那个看似坚强的家伙一再流泪,一再恼羞成怒,他在心里冷笑,这样轻易相信他人,不是白痴是什么?
可那少年坚信着自己的侠义,一而再地出现在他本不需要出现的地方,即使明知身处险境,仍旧不愿后退一步。
他忽然有些嫉妒。嫉妒陈允衡在还未尝试到最可怕的人心的时候,就遇到了这样干净纯粹的友情。他像个孩子一样,想要占有一部分这样的感情,即使已经无可救药,却还是想用这样一个人,去补偿自己当初所未能得到的感情。
他叫他,弟弟。
少年睁大了眼,有些兴奋又有些羞涩。林耀知道这是因为他在崇拜着自己,自己是这个世界的强者,受到崇拜没什么大不了的,不由冷笑,他到底还是个普通人罢了。
可救了自己,救了陈允衡,这还不够,甚至连林悦邈都被他救了回来。林耀有些愣怔,这个明明该称为莽夫的家伙,却救了自己周围最重视的人。
看着躺在病床上全身无一处完好的关锦,心底烧起一股怒火,烧得连心脏都有些疼痛。自己欠了他三个人情,还没来得及偿还,就被人伤成这副模样。就好像自己刚中意上的玩具被人砸了去,这种怒火中难免带着冲动。
对付陈允升是早有的计划,可如此毫无余地的逼迫,却是因为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冷静后,他居然有些慌乱。他甚少为了他人而冲动,在这个险象环生的环境里,冲动带来的后果可以轻易抹去,也可毁灭自己。
弟弟,弟弟,真的只是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