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家舞会的大厅,装饰得很奢华,欧式吊灯,灯盏镂空雕花,绚丽多姿。
这样霞明玉映的光色下,贺绍廷的侧脸更加的俊朗不凡,门口这一幕,不止被总督夫人看在眼里,也被这次舞会上待字闺中的小姐们看在眼里,她们可正眼神偷瞄着门口呢,就等着贺少帅出现的时候,展露自己最美的姿态,露出自己最得体的笑容。
谁知贺少帅刚一迈进来,就被余熙佳撞个正着,贺少帅还扶了她一下,两个人靠在一起极亲密的样子。
不少女士小姐银牙紧咬,强颜欢笑,有的甚至扯着手里的丝绢。
这次贺家的舞会办得非常隆重,舞厅富丽堂皇,又是钢琴演奏又是香鬟华服,一片乱花晃人眼。
贺家这次无缘无故的,为什么请这么多的名媛小姐闺秀前来,早有人就此透出了口风。
贺少帅到了年纪,这次舞会正是要为他挑一位名媛做正妻,说起,少帅这婚事也很是折腾。
在祁城,有谁不想嫁给贺少帅?这样英武不凡,前途无量的男人谁人不想要,还是不想要总督府这样奢华的排场,亦或是不想和总督结下亲家的关系呢?
此时,正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的时候。
连中层阶级排上名号的小姐都来了,总督夫人来者不拒,只要儿子看上了,家世微逊,也都有机会。
每个来此的名媛小姐都极尽打扮,争研斗艳,竞相比美。
其中洋派小姐更为出众,余熙佳就是其中之一。
她虽然是富豪之女,也从欧国读书归来,可出国不过是为她的身价镀了层金罢了。
这个时代,女人不似男人可在乱世中建立功勋,武不可行军打仗,出生入死,亠又难以成为国之栋梁,连学校教授女人的课程都是些文艺琴画之类,出门工作又会被视为下种人等,擗以这些上流地名媛小姐,唯一的出路,就是嫁入好的门第中。
比如,总督府。
余熙佳的父亲,余同宝就对她能嫁入高门,寄予厚望,尤其是嫁给总督的儿子,贺绍廷。
毕竟这个女儿,外貌非常出色,他又花了重金自小培养,并送出国镀金归来,洋派小姐的派头,自是风光,关键是总督府的二少爷,也还没有订亲。
大有机会。
余熙佳今年正好双十年华,与总督府的贺少帅年纪很是合适。
他对女人寄托希望,但余熙佳不以为然,她留过洋自是见识过不一般的男子,内心崇尚自由婚姻,自由恋爱,若是不喜欢,她可不会听从父亲的安排,不过在她一见到贺绍廷的照片,余熙佳就被照片中那军装少帅彻底迷住,无法自拔。
照片里,那微仰脖颈,高贵的傲慢眼神,那压低眉眼,漫不经心的凌人气质,简直令人心醉。
她看上这个男人!她余熙佳看上了,心悦此君。
今日她也来参加宴会,宴会前特意用心打扮了一番,既有一份端庄大气之美,又有一丝别样风情,本就长相不俗,稍一打扮,就成为宴会焦点,尤其她颈间最喜欢的一款宝石项链。
在灯光上,耀眼而夺目,给她带来了一分高贵艳丽之美。
是凌驾于整个舞会,迷人的魅力与美貌。
从窗户她见到了身披风氅,快步走进来的贺绍廷,她急忙拿了一杯白葡萄酒,装作路过门口的样子,然后与之相撞,这种搭讪方式,自然是从异域学来,果然,彬彬有礼的贺少帅,伸手从容地扶住了她。
并且眼神在她脖子处流连了一会儿,才放开他。目光环视四周,对她微一点头,就向迎过来的母亲总督夫人走过去,那一身军服,矫健挺拔的身姿,倨傲冷漠的神态,生来一副,天之骄子的模样。
在场的长辈男士,觉得此子之雄风,前途无量,必是一上上佳婿。
在场的女士与小姐,只觉得这少帅,甚是高大英俊,气势不凡,一双双美目,皆落在他身上。
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贺少帅依然潇洒自如,旁若无人。
“这么晚,你还知家里有事?舞会可就差你一个,快快,上楼去换身衣服再下来。”总督夫人见着儿子,满面笑容,并催促他去换一身西装,再跟喜欢的名门佳丽跳只舞,交际一下。
贺少帅微皱眉头:“母亲,以后家中舞会,你主持就好,不必叫我过来,我没时间,军区那边还有事要忙。”
儿子抱怨,总督夫人哪有听不懂之理,再说,这哪里是普通的舞会,这可是特意为他办得。
“军区我都问过了,哪有什么事?你最近在忙些什么我也不问,但连一个舞会都没时间参加?你也不能天天混在军区,也要多多与人交际,你看这些名门小姐……”
说的都些老生长谈。
贺绍廷不耐烦地看了眼钟表,“我真有事要忙……”
总督夫人瞧了儿子一眼,暗暗叹了口气,她知道二子这脾气,他要走,就算是她这个做母亲的,今日了别想强留了他,从小就极有主意的一个人,有主意到看看这满场的美人,都无动于衷,她一个女士都觉得美得眼花缭乱呢,可他儿子正眼都不瞧一眼。
真是气煞她了。
百花争奇斗艳,难道一朵都入不了他的眼?
真当是太子选妃?白白让人来一场。
总督今年四十五寿,还有纳五姨太的心思,她这儿子却半点不像他父亲,娶个亲都这么艰难。
“那你至少跳一支舞再走,否则太失礼了,永麟。”总督夫人道,她一生气,就会唤儿子永麟。
这时余熙佳跟了过来,贺绍廷听到总督夫人的话,心不在焉地随手一指走过来的余熙佳道:“那就她吧。”
两人滑入了舞池。
贺少帅的舞姿标准,余熙佳腰肢曼妙,看在众人眼里,那是俊才佳人,极般配的一对。
余熙佳心脏怦怦地跳,贺少帅身上有一股冷洌男人味儿,熏得她脸颊绯红,他修长结实的手,轻握着她的手,带着她在舞池旋转,他手上有茧,微微粗粝摩挲着她手背的肌肤,她被握得阵阵酥麻,身体发软,声音发颤,她刚刚开口:“贺少帅……”
贺绍廷微握着她手,盯着她的脖子,突然问了一句:“你的项链何处买的。”这颗宝石很漂亮,莫名跟他姨太太的肌肤很配。
余熙佳的皮肤很白,但与某个得天独厚的人儿相比,也只能算一般了。
“项链……”余熙佳愣了下,“啊,这个项链,是我在欧洲留学时当地订做的。”花了二百多欧,若不是她父亲祁城首富,留学给了足够的费用,她也不舍得买,主要是这宝石太美了,她最喜欢,自然要用最好的项链搭配。
“欧洲哪里?这颗宝石也在欧洲定制?”贺绍廷紧接着问。
余熙佳:……
一个男人,通常不会对女人的项链如此感兴趣,也许会说句漂亮,却不会追问在何处买的,哪家店。
“宝石倒不是定做,是我母亲的陪嫁。”她母亲有一只银镯子,是当初陪嫁过来时祖母送的,后来又送给了她,她嫌那只镯子的样式太老派,不够洋气,一直没戴,但那只手镯上雕饰鱼眼处有一颗红色宝石,十分艳丽,她就把宝石撬下来,镶嵌在了项链上,而不值什么钱的银镯就赏给了下人。
贺绍廷嗯了一声,没有再问。
余熙佳试探道:“贺少帅打听项链,是要买来送给伯母的吗?我倒知道几家样式洋气的首饰店,可以介绍给您。”
贺绍廷看了她一眼:“不,送给我一个姨太太。”他心不在焉地又看了眼那颗红宝石,跟他的露珠儿真的很配,“哪里还有卖这种品质的红宝石,有的话,可以告诉我吗。”
余熙佳的微笑,僵在了嘴边,贺少帅,有姨太太……?
……
“夫人快看,少帅选了余小姐跳舞,两个人聊得不错,看样子,对这位余小姐很有好感。”那位中将夫人笑道。
总督夫人这才含笑点点头,她的这个儿子,对女人向来不假辞色,竟然能主动跟女孩儿聊天,真是难得了,看来今天这场舞会没有白办一场,她可不指望会主动喜欢女人,更不要提追求了,能有点好感,便十分不易。
“回头,我就将这门亲事定下来,麟儿都拖到二十五,头几年我依着他,现在总归得给我一个交待,他这次要不依我,那可不行。”总督夫人道。
……
二十五的男人,真的如狼似虎。
她头发都没放过,鱼露知道每一任男主都爱闻她,但没想到这个世界的男主,连她头发都闻了个遍,还特别霸道地把她长发抓在手里,她抢还抢不回去。
还恶狠狠地告诉她:“你一根头发丝都是我的!懂了吗?”
她的头发非常好看,又黑又亮又滑,发丝还软,握在手里那触感,真的让人想一摸再摸。
她浑身上下,他都爱不释手,直到他走后,鱼露才睡了一个安稳觉,一直睡到夕阳西下,暖暖的落日霞光,透过窗户落在她身上,房间被烧了暖炉,特别温暖,她整个玉臂静静地放在被子上,那白嫩的肌肤就像披了一层霞光,美艳到了极致,待她一睁眼,就看到了窗外的梧桐树。
小洋楼,欧式窗,梧桐树,以及窗外熙熙攘攘地说话声。
她意识到,这里是民国。
她懵懵地从床上爬了起来。
那体态,若窗外有人,便能看到,香嫣风情了到极致,便是美景与鼻血飙飞。
可惜这是处高高的二层小楼,谁也看不到。
除了这幢小楼的主人,贺少帅,才能仔细观赏。
保姆李嫂已经将换洗的衣服送了过来,是一件新做的浅樱盘扣斜襟上衣,一条墨绿色的裙子,在这个喜欢洋派的时代里,这种旧时代款式的衣服,已经入不了新潮人的眼了。
这一套还是保姆李嫂临时去附近的成衣铺,约摸大小买来的。
少帅已经吩咐过了,明日就会送来最上等的丝绸布料,并配一名裁缝,专为这位姨太太量身定制做旗袍,做衣衫,还有各大百货新上的裘衣,皮草,鞋子,女士的各种皮包这些,都等着这位姨太太去逛街,去购买呢,少帅在房间可留下了大把银元,专给她花用的。
她是爱做,爱买,随她折腾,反正少帅府如今也只有一个姨太太。
不过目前,这位姨太太也只能先凑合着穿着。
时间太急,来不及现做。
这衣服款式在别人眼里,是老派了些,但鱼露还蛮喜欢的,穿上身,大小还好,她把滑不溜丢的长发,随便盘了盘,并在桌子上找了只铅笔,给插在头上别好了。
这才下了楼,实在是因为她饿,饿得快饿晕了。
腹中空空,以前得到的金手指不用说,每个世界都会清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