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露是怎么也没想到。
当初碰了她一下,耳朵和后面的脖颈就会红成一片,看到她冲他笑,就会脸红的移开视线的那个看着就蛮清纯的李援朝,竟然会变成现在这样,
可看他这一脸急得好像全身细胞都在焦,都在燥的样子,真是急不可耐,低三下四,还跪下了高贵的男儿膝?
江露立即有了一种他求着自己的感觉,那骄傲劲儿就上来了。
但这种牛哄哄的感觉也没有维持多久,她性子很软,看他可怜,也就心疼地松了口。
迂尊降贵,勉为其难地对他点了点头。
他眼睛那么黑,那么幽深,那么亮,他低头专注仔细地盯着她。
江露答应后,就被他看得脸颊爆红,像涂了胭脂,郑清河现在真的变化太大了,他的目光也变得太过炙热,她被看得都有点想逃走了。
她微微一动,他就很快察觉到了
这个男人,竟然还开口威胁她!
“想跑!你敢?”他移到她耳朵旁,低笑说道:“你已经答应了的,若想跑,我就……”
他在她耳边说了几个字。
“好好好,不跑不跑我不跑……”真是怕了他了。
江露赶紧认怂,她要杠,他比她还会杠呢,她伸手就推他两下,结果就被他抓住了手不放了。
她拽他就拉,江露明白,他这是在戏弄她呢,见她开始恼了,他还低低的笑了两声。
“郑清河!”她不高兴了,
她就搞不明白了,你说你一个双膝下脆男人,还跪在她面前的人,跪都跪着了,还觉得自己很厉害很牛的样子?凭什么呀?
跪着的人何以如此骄傲?
自己看看自己跪得姿势好不好,认清自己位置行不行。
男人,那就得给女人下跪的,这世界有一个数一个,没有一个男人,没给老婆跪过,不信就说出来是谁,看他有没有给媳妇儿跪过。
就连他郑清河!现在不也双膝着地吗?
牛什么啊!
“以后你,只能对着我这样,遇到别人,就给我老老实实,不许再姿势不对的坐椅子,听到了吗?你敢在外人面前,还像上次在我家那样不规距的坐姿,我……”他威胁地瞪了她一眼。
坐个椅子都做不好,七扭八歪的干什么?不知道有外人在吗?
他一抬手,她立即吓得惊呼了一声,“啊,我错了!我改!”刚才还理直气壮,现在马上枯萎,算了算了,两个人在一起,她不敢杠,因为两者相遇,体力强的人胜,她嘴巴哪有他的力气大,她要是有郑清河的体力,她能追着郑清河把他打得满头大包,让他跪地求饶。
可她没有!
她的小胳膊小腿,实在是杠不动他。
她见好就收,立即撒娇,“我听到了,好,我答应你,我最乖,最听你的话,那我以后不在外面这样了,只对你,好不好,行不行,清河,要不今天算了,我想反悔……”她声音叫郑清河三个字,那叫出来的字眼,百转千回,还带着波浪,还带着勾子,每个字都能叫得郑清河脑子发昏。
他脸上开始汗气蒸腾。
本来呢,今天他只是吓吓她,因为太想她了,抱一下她就行了,可他低估了这个女人对他的吸引力,而他也高估了自己的忍耐力。
他突然就很想,很想她彻底的属于自己,永永远远。
……
晴天的夜晚,繁星满天,天边的一轮明月,挂在树梢。
一切都很静谧,唯有偶尔的虫鸣声惊起。
制药厂的宿舍一开始是很喧闹的,慢慢时间渐晚,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少。
宿舍里的灯也一个个关掉了。
唯有其中一盏一直没有关闭。
直到很晚。
很晚。
终于,从心到人。
全都是他的了,
连一根头发丝儿,都是他的。
进了门就急迫焦燥的心,终于在得到后,在满足后,缓下了躁动的心跳声,在黑暗里,他幸福地在女人唇间印下一吻。
很好,从今以后,她就是我郑清河的人了。
制药厂的工人起床很早,食堂的早餐时间,是早上的六点半。
一夜过去,天边初阳升起,起来去澡室洗了个澡后,郑清河又生龙活虎起来,不但不萎靡,反而像是吃了十全大补丹,神采奕奕,还满脸的笑容,连湿漉漉的头发茬都带着喜色。
郑清河的宿舍,左边那个工友生病请了病假,右边也是个单人小宿舍,是厂里的一对夫妻住的,丈夫是车间的一个工作经验二十年的老技工。
看到郑清河一早手里拿着饭盒和饭票,出了门后,还把门给紧紧的关上。
何技工正好也出来打饭,看到郑清河的举动,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他是厂里的老工人了,四十多岁的模样,一身的制服装,去食堂买完早饭,吃完就要直接去上工,见到郑清河后,他慢走了几步,似笑未笑地看了眼他,“小郑啊,今天起来的挺早啊。”
话里似乎有话的样子。
郑清河神清气爽地回他道:“你也早,何叔,嫂子今天没出来买饭?”这两口子平时一般都是女的出来买饭。
何技工笑了一声,“你嫂子昨晚累到了。”至于为什么累到了,那还用说吗,厂里的宿舍能隔啥音呢,尤其晚上那么安静,一墙之隔,有点声音啥听不到?
以前都是这小郑听他们夫妻俩的墙角,昨晚可是反过来了。
他们夫妻知道小郑有对象,厂里的人也都知道了,听说这几天他还在张罗着买结婚用品,到处在凑各种票,看样子人家是要结婚了,夫妻俩倒也能理解,他们夫妻结婚前也忍不住偷摸的,人之常情,何况人家小郑那背景,夫妻俩也没扯那闲事儿,上去拍门叫人家惹人嫌,被子的蒙头,睡过去就算了。
没想到,隔壁这小郑平时看着挺正经一个人,见到厂里好看点的女工,人家目不斜视,有的女工想上前跟他搭个话,讨个巧,这小郑都不怎么接话,高冷着呢,真没想到,跟他对象,就不一样了,那是太热情了,到底是年轻力壮的大小伙子。
他就怀疑,这天都亮了,晚上没睡多少,那他白天能开好车吗。
他那对象,也真是绝了,害得他昨晚,把她老婆累坏了,现在还在睡觉呢,他这一觉起来也是腰酸背疼。
可再一看郑清河,那叫一个生龙活虎,龙精虎猛,人家啥事儿没有,精神好着呢,到底是年轻人,就是精气旺,三天三夜不睡觉都行,他是真的老了,不服老不行。
两人凑一起下了楼去了食堂。
“怎么样小郑,准备结婚了吧?”何技工问道,这都睡一起了,肯定是要结婚了。
“嗯,准备建国日那天结婚。”郑清河心情好,脸上就带着喜气儿,一脸痛快地回了何技工。
“建国日那天好啊,是个好日子,算算时间,只剩一周了,你来了才一个多月就结婚了,还娶了个那么漂亮的,可真有福气,我可等着吃你的喜糖啊,小郑!”
“喜糖缺谁不能缺着您,都有份。”郑清河露出了笑容。
何技工捂着腰,端着饭盒,看着郑清河一身轻松,什么事没有的样子,真是羡慕的要死,这小郑当真是拣着好的了,他那对象,他看见好几回了,人长得好看着呢,那个身材,那模样,那长得,大美人。现在想起来,连那说话的声音,都苏苏的,听着可好听了呢。
郑清河在食堂用饭票买了素豆腐、炒青菜、蘑菇汤,还有一饭盒红烧肉,几个馒头一小钵白米粥,就给端回了宿舍。
床单郑清河起来就换了,早上还用热水给江露擦过澡了,擦完他才去了澡堂,离开的时候他还忍不住亲了她脸蛋儿好几下,江露长得那真是可爱,一开始看着妩媚,但是赶时间长了,他是真的可爱,不但可爱她还可人疼,也不知道怎么长的,哪哪都和他的心意,看到了她,就好像看到了自己的命定之人。
当初她是最讨厌知青的,女知青也有跟她说话聊天的,他觉得厌恶,没有想到,在去接知青的时候,第一眼看到她,他就情不自禁地向她走去,哪怕她是来自城里,哪怕她是知青,他都不管不顾,心里只为她分到自己大队而心喜。
为她已经有了对象而心焦,为她知青房子漏雨而心急,为她干活弄伤手而心痛,为她吃不上好吃的而难受,那个时候,哪怕他知道她有对象,还是忍不住的想为她做点什么,想让她过得好,连出去赚钱的事都搁浅了,只想一门心思的守着她,怕她被晒,怕被淋,怕她热,怕她冷。
为她拿钱找人换工作,为她得罪吴支书,满心满眼里都是她,她中秋时对他说的话,他那时只觉得心已死,无父母,无爱人,世上没有任何一个人会爱他,那他还有什么存在的意义,那时候的他,觉得自己哪怕死掉了,也无所谓。
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没想到后来因为去她的城市,去看她最后一眼,一切就柳暗花明,而如今,他终于要把人娶到手了,心中的宠溺和爱意自不比说,这个女人,真的从他第一眼见到,就已疯魔了。
世间再无其它女人能走进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人而已。
郑清河虽然爱逗她,爱和她闹,时不时想亲她一下,还咬咬她鼻子,江露不明白,但他知道,他是心里喜欢到不知道如何表达,唯有动作间和她亲昵才好。
现在,他只要一想到这个女人从此都是他的人了,只有他能拥有,他以后会是她的丈夫,她会是自己的妻子,他们会有家,会有孩子,他就觉得感恩,他会仔细对待,小心呵护,毕竟那可是要跟着他一辈子女人,从头到脚得要好好爱护才行,不过江露只有一点不好。
就是太娇气了,皮肤也太娇气了,他已经小心小心再小心了,手腕还是有些淤青,他起身从抽屉里翻出了药膏,给她细细涂上,反复地揉淤青处,心疼是心疼的,但心疼过后,看着她的睡颜,心底忍不住泛起愉悦来。
饭盒与好吃已经放在桌上了,揉完淤青他又低头亲了她好几下,真是怎么看怎么喜欢,怎么从头到脚他都喜欢呢。
江露被他吵醒,淤青的地手腕按得她疼,于是就又开始扑腾,开始吵闹:“别动我!”
“郑清河,我告诉你!呜,你让我再睡一会儿……”
“我再睡一会,你不要不知好歹,我告诉你,郑清河!”她留下了狠话,“你要再吵我,我就,我就,我就给你跪下了,呜,让我再睡一会儿,你滚开!”
气到最后,她脚都揣到了郑清河脸上,脚都快怼到郑清河的鼻子上了,郑清河都没有拨开她,他心满意足,随便她干什么,就像江露说,他高兴了,任她撒欢,她能踩着郑清河的脑袋上天。
他还低声哄着:“起来吃饭,我刚到食堂打来的,有你喜欢吃的蘑菇,快点!”
“我不起我不起我不起!我要睡了。”
“再不起,饭一会凉了。”
“凉就凉,你吃,我不吃了。”
“乖,快起来,再不起来,我就把被子掀了。”
“啊啊啊,郑清河,你还是不是人啊!看我拳打脚踢伺候你,鼻青脸肿送给你,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