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貌美知青9

数了数给其它四人分了一圈,五天四夜,一人分到了一千多。

个个眉开眼笑,只有其中一个低着头拿到钱,看也不看的放进怀里,脸上面无表情,目光没有焦点。

“援朝,你这次怎么没在家过节?出来赶这趟活?之前还跟我说,这段时间不出来了,转眼就在车上熬了五天?”那光头大汉拍了拍他的肩膀,晃了晃他。

当年李援朝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就跟着光头,他们那时候饿得走投无路了,最后跟着人逃票跑上了这辆列车,抱着也许国外日子比国内会好过些,至少不会饿死的念头,然后就发现了新世界,也赚到了第一笔钱。

后来慢慢组织了十几个人,全国各地地做了倒爷,想各种渠道,将国外的粮倒进国内,国内的新鲜货倒出国外,各大黑市背后组织都有他们的人蹲点收购,也有人组织车队,身强力壮能背得动货的就跑国外这条线,国内虽然形式不好,但小心一些总体还算安全,国外这趟列车才是最危险的,被出来倒货的人称为死亡列车。

虽然赚钱,可是两国交界,属于三不管地带,这些人带着钱货聚集在此,就像一只只大肥羊,每一站都充满了凶险,你不知道下一波进来的人是干什么,流寇猖狂,说抢就抢,说打人就打人,若运气不好,遇到抢匪,东西被抢了,损失惨重还是轻的,若是因为聚众斗殴而被两边的警力围剿,再乱枪扫射,那真的死了都白死,在这里的人,没有人权,没有任何保护。

想赚钱,没有点胆子,没有几分应变能力,来了就是送死,这地方可从来不缺死人。

但只要不死,多少能赚点钱,一个月出来跑两趟货,多的时候三天能分到一千多块,少的时候只有三五百块。

“嗯,有点事,现在没事了。”

“干特娘,你上一次没来就对了,那一趟我们遇到了一小波抢劫的,货都被抢光了,差点小命都没了,那毛子的子弹差不点就送我上西天,还好我命大,弯腰躲进了人群里,小汪,唉,他没了。”

一个才进来的十九小孩儿,来了两次就没了,让人唏嘘。

登上这趟列车的人,都是在刀尖上舔血,一不小心,就玩完了,聪明的做了几次就不做了,贪的最后都送了命,他们几个是做得时间最长的,也是最有经验的,因为合作得好,都熟悉,都是老手,体格也壮,有力气,有一股狠劲儿,所以一般人不敢惹他们,这才赚了点钱。

那个光头揽着李援朝道:“这边越来越严了,看来也做不久了,本来我们计划半年后……现在准备计划提前,五天后就在这里,咱们好好干上一票,武器都准备好了,干完每个人分至少这个数。”他用手比了比,“怎么样,援朝,这次跟我们一起干吧,你也不想以后一直这么危险的在这里来回跑吧,我们做完这一趟,各回各家,各找各妈,以后再也不来了,到时候拿到了钱,去大城市,住城里的房子,娶城里的媳妇,有花不完的钱,就玩不完的女人……”

李援朝看了他们一眼,他当然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这一辆列车,里面至少有七成是倒爷,倒爷每回过来,都带着大量的货和现金,要不这边劫匪猖狂,要不说这里危险呢,每一次出来堪比死亡之旅,完全拿命在赚钱,这一次赚一千,下一次搞不好坟头草都高了。

他们的计划,李援朝知道,就是干最后一票,抢一条列车。

一列车上的人,手里有多少钱,收集起来那绝对是笔巨款,既然别人能干,他们为什么不能干?他们不仅要干,还要干票大的,还有比倒爷更了解倒爷的吗,现在枪弄到了,刀也弄到了,聚集了几十人,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叫李援朝加入进来,那是看在他跟了自己这么多年,带他发财走一波,是给他情面。

李援朝没有吱声。

光头不满,低声说:“怎么?我们这一路被抢了多少次,你就不想抢回来?”

“那些倒爷有钱的很,抢一次也损失不了筋骨。”

“干这一趟,我们赚了钱就不干了,这一票完,就收手。”

“以后吃香的,喝辣的,躺在钱上睡觉,要酒有酒,要女人有女人,再没人敢瞧不起我们。”

“援朝,你今年二十三,还没结婚,就没有想要娶的女人?”

“你就不想娶个城里娇滴滴的媳妇?让她给你生儿育女,伺候你?”

“你就不想到城里头过体面的日子?”

“没有钱,城里人能看上咱?没有城里户口,她们能嫁给咱?”

“援朝,有钱能使鬼推磨,大把的银子甩出来,你就能在繁华的大城市里买房子,就能到大城市落户,你知道b市房子多少钱?最低也要一万多,还没人卖,就你手里的几千块钱,到大城市里能做什么?”

“干完这一票,我们每个人至少能分到两三万,买房子,娶媳妇,生儿子,以后咱扬眉吐气,什么都有了……”

“你还没碰过女人吧?呵呵,城里的女人可嫩乎呢,细皮嫩肉,摸起来水光溜滑的,给钱,能让你干一宿,你就不想要?我们拼死拼活赚钱为了什么?不就为了女人吗,你就没有想要的?”

“你就甘心一直留在乡下?”

李援朝坐在那里,他的手攥在一起,手臂的肌肉因为使力过度而筋肉纠结,许久,他说:“好,五哥,五天后,我过来。”

……

同在s市,江露和赵铃交换了地址,江露家离火车站近,赵铃先去了江露家,然后再一起去火车站。

江父江母都请了假,江母给女儿带了好多好吃的,全是百货大楼购买,装了整整一个行李袋,江父直接打了电话叫了报社开车的司机过来,送女儿到火车站。

除非开会出差,江父平时自己出行都很少坐单位的车,但这次为了送女儿,也谋私了一回,上一次报社有事,下乡没送,江母都埋怨了好几天。

赵铃一到江露家,惊呆了。

她知道江露家里条件好,但没想到条件比她想象的还要好,住着大房子,地面都铺设着地板,还有室内的卫生间,房间特别多,还有专门的书房?家里又是沙发又是壁橱,还带个很大的阳台,阳台上养着花花草草。

赵铃进来的时候,都不敢踩地板,还有那个沙发坐起来又软又舒服,桌子上摆着的水果糕点随便她吃,关键是江露的爸爸也在,他是s市报社的领导,来的时候,她爸还在喝茶,她妈正在收拾东西,江露的妈妈气质也很好,还特别热情招待她。

知道她会过来,还送了赵铃礼物,一支钢笔,天啊,上门还有礼物可以收,赵铃都快流泪了。

工人阶级和干部阶级的待遇果然不一样,不一样就是不一样。

她们家分得房子就很小,房间也少,没有厨房,厨房都在胡同里,卫生间更是没有,要去公用的,家里别说书房了,一共才三间,父母一间,哥嫂一间,还有个侄子一间,她回去还要跟十岁的侄子挤一挤,这还算好的呢,有的家里好几个子女,全挤在一个房子里,空间小得可怜。

再看看江露家,她妈给她装了一包衣服,全是商场很贵的料子,江露穿了一身白色的连衣裙,扎着头发,就像个小天鹅,哪里像是跟她一起下乡插队的知青同志哟,她的衣服没有补丁就是很好的了,跟江露一比那就是两个世界。

人家江露父亲那么大个领导,对她还特别客气,问了她们插队的一些事,赵铃立即惶恐地回了,紧张的腿还有点发抖。

终于收拾好东西出门,赵铃再次流泪了,她看到了啥?居然还有轿车接送?从来没坐过的车的她,觉得自己人生都圆满了,她现在开始怀疑,江露到底为什么要到北方插队啊?在家里住着不舒服吗?难道她真的是为了建设新农村而去的吗?她信了才有鬼呢,她家里的条件,完全可以留城啊。

直到两人坐到火车上,好久了,赵铃才说了句,“怪不得你要和李援朝说清楚呢,你们确实不合适,你爸妈肯定不会同意你们在一起,北边离s市太远了,李援朝人在乡下,还无父无母,他可能,真的不太适合你……”

江露这两天烦心着,男主郑清河,就像消失在人海里一样,生死不明,她到底要去哪里找人啊,而且马上就要回大队了,回了大队就要见到李援朝,她一想起他,就感觉到一丝丝的窒息,再加上火车里闷,她有点喘不上气,这时听到了赵铃说:“……不合适……李援朝他无父无母……”

无父无母……

无父,无母。

突然的。

江露那些反复不得其解的点,像雷光窜入了迷雾一样,一点点串了起来。

脑中就像无数画面在闪回,最后回到了那辆拖拉机上吴支书说的话。

“援朝,我记得你六岁那年被父母扔了,是咱们大队的人救了你,这些年把你养大,这份恩情你可不要忘记啊。”

郑清河六岁,病死,昌河。

李援朝六岁,生病被抛弃,流落昌河县,烧坏记忆。

还有李援朝与张娜那七分相似的面孔,因为男女的差异,江露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呢。

所以,所以?

郑清河……就是李援朝?

“系……统!你给我出来,看我不打死你!”她咬牙切齿地说。

……

未来是无法预料的,五天后,或许他能拿到一笔钱,换个地方从新开始,或许他就会死在那个通往异国他乡的列车上,尸骨无存。

在人生或许只有最后的五天时间里,李援朝没有回大队,而是从边境直接坐上火车去了s市,在最后的最后,他想看看那个人出生的地方。

他早就将她的s市邮件的地址记牢在心里,看到人的时候,还是清晨,他刚从火车赶过来,站在对面的街道上,看到江露和赵铃与一对穿戴体面的男女一同从家属楼走出来,上了一辆蓝色的轿车。

他夜色一样阴骘的目光,看着轿车开远了,许久,没有走开。

后面传来了喇叭声:“欸,你这个同志,怎么站在街道中间,我们车怎么过去。”司机探出头冲李援朝喊。

李援朝一回头,那是军区的轿车,就在他身后,副驾驶坐着一个女人,梳着齐耳短发,她听到声音拿下了脸上的眼镜,从车窗往外看。

就看到了一个年轻人,穿着狼狈,脸色憔悴,但目光却又那么的无惧无畏,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目光交错在一起,她看着他的脸,一种天然亲近的熟悉感油然而生,心中突然间升起了一丝想落泪的冲动。

她忍不住打开车门走下去,看着面前高大的身影,她第一次主动地问:“孩子,你有什么困难吗,我叫张娜,你可以寻求我的帮助,你家是哪里的,你叫什么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