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清河?”心不在焉的江露,立即直起了颈背,注意力集中起来。
“可怜呢,死的时候还是个六岁的孩子,为这事儿你姐说,她婆婆都有点不正常了,看到孩子就有点歇斯底里,提起她死的儿子就发疯怼人。”
江露本来心不在焉,眼睛立即灵活了起来。
她问系统:“出来,郑清河死了?”
系统:“并没有!继续攻略。”
江露忙问江母许女士,“那他在哪儿病死的?昌河县吗?”
“我怎么知道哪儿病死的,你以为你妈什么都知道呢。”江母一边掀开锅看看锅里的汤汁收好没有,一边看了江露一眼,“一回来就问郑家的事儿,你是不是还没放下郑佑平呢。”
“我没有,就是好奇。”江露立即摇头否认,郑佑平是谁,她真不熟悉,她真不认识。
“都是你姐回家跟我念叨,就提了个名字,其它没听她说,再说了,人都不在了,你好奇这种事做什么?”
“算了。”问江母也问不出什么,江露已经盘算着什么时候去郑家打听下消息。
江家下乡的小女儿回来,晚饭做得特别丰盛。
为了犒劳小女儿江露,江母做了大餐,什么油爆大虾、蒜香排骨,香菇鱼片,红烧茄子,加上紫菜蛋花汤。
江母知道女儿不吃肉,只挑里面的蔬菜吃,她又拌了几道凉菜,炒了个素豆腐干豆芽,再做个甜食。
江父在报社做领导,级别很高,别的单位的人见了江父天然带着三分讨好,轻易不敢得罪,毕竟是个单位都想上报纸,都想被江父安排一下,这都是极光荣的事,得罪那是不可能了,都捧着。
有人捧着容易傲,但江父这个人在外不逞官威,在内对家人很好,不像江母,对小女儿偏心没边,他对两个女儿都很好,而且和江母感情也融洽,江母生完江露,伤了身体,江父体谅她,没有再生育,哪怕没有儿子,只有两个女儿,他也很满足,这在这个年代,在男同志里面都是难得体贴妻女的人。
两个女儿也都喜欢爸爸。
吃完饭,江父还给小女儿发了零用钱,他从书房抽屉里,取了个信封,递给江露:“拿去买衣服穿,剩的自己留着买喜欢的东西。”她这个女儿最爱美,s市新出的裙子,都要买来穿,这次下乡可苦了这孩子,好父亲立即把存的小金库拿出来给她。
江露接过来一看,信封里装着三百八。
……
第二天江母就拉着小女儿去了国际商场,二楼需要外汇券,江母手里存着不少,都是留给江露的,江露挑了几套基础款内衣。
江母去付款的时候,她看到了旁边挂着的一件男士风衣,军绿色,有点像军装,料子看着还不错,她忍不住摸了摸,心里想着这件李援朝穿着应该很好看。
她看着衣服入神,就有售货员过来了。
江露今天穿了件白衬衫,下面是条蓝色半身裙,脚上一双白色凉鞋,头发编了两个辫子,辫梢是用白色带蓝花的丝带绑着,显得特别清纯可爱,她眼睛专注地看着那件男装。
售货员看衣辨人,笑着过来问:“同志,要买这件衣服吗?”
江露一下子回过神来,“哦。”她又看了看那件衣服,“不用了,谢谢。”
江母的眼光很高,她亲自给女儿挑衣服,选了一件黄底白花的衬衫,刚从港口那边流行过来的料子,颜色鲜嫩好看,又给女儿挑了最近很时兴的斜纹料水蓝色裤子,配上一套,女儿试了下,穿起来很美。
江露整个人纤细窈窕,但有肉的地方都很饱满,加上腰细腿长,曲线诱人,穿什么都美,江母又给她配了双浅色小皮鞋,售货员都夸道:“这一套,真般配。”
把攒着的外汇券花完后,江母这才心满意足地带着女儿离开了商场。
江露算着时间回来的,回家只能待两天,明日中秋,她若去郑家打探郑清河的消息,有点不方便。
“妈,我想去看看姐姐,再买点东西给她。”
“买什么东西,她什么也不缺。”江华这胎不稳,一直躺在床上,已经半个月没回家,江母也有点担心,而且,小女儿回来一趟,于情于理是得去看看姐姐。
江母想了想,还是备了些礼,带着江露去了郑家。
郑家早年住过家属院,现在搬到了军区,军区门口站着的兵卫,个个荷枪实弹、全副武装,高度戒备,见到有人走近,立即敬礼,然后冷若冰霜地请来人出示证件。
毫无人情可讲,江母来过,知道流程,直接将证件递过去,说明情况。
卫兵拿着证件确认无误,一通电话通知了郑家,在门口做好登记后,两个人才进了军区大院。
郑家在军区住的地方独门独院。
一走进去,眼前一亮,客厅非常大,外面一个大客厅,里面还有个小客厅,小客厅大概是平时用餐的地方,有餐桌,置物桌上,还摆着一架手风琴。
雪白的键盘,一看就有人经常擦拭保养。
“你姐的那个婆婆,早年留过洋,就爱好这些东西,她原来家里还有架钢琴,后来……不是遇到事了,被老郑给处理了,你姐这婆婆还在家里闹了好几天,你姐说,她婆婆命好,有公公护着,否则就她那作劲儿,早就被人下,放了。”
江露点了点头,走去小客厅的时候,她看到大客厅的墙上,一个角落挂着个全家福照片。
她仔细看了一眼,一男一女,女人手里还抱着一个小男孩,男孩大概只有四、五岁的样子。
“这小孩是郑佑平吗?”江露问。
江母看了一眼,“不是,这就是我说的那个郑家病死的第一个儿子,这都多少年了,她婆婆还把当年那孩子照片挂大厅墙上,来回走都能看到,你姐说她天天看这个心里堵着慌……”
江母说话也不敢太大声,只用气音跟江露小声说,生怕被别人听到。
江露目光又放回到小男孩身上,他就是郑清河?她试图从那个男孩的脸上找出他长大后的样子。
可惜,小孩子的脸没有长开,还是圆嘟嘟,从照片看就养得很好,像知识份子家庭的孩子。
“许主任,您怎么有空过来了?”她们正站在客厅说话,一个声音传入耳中,说话声音偏高傲清冷。
江露一回头,就看到二楼楼梯处走下来一个女人。
她睁大了眼睛,江母一直说,你姐姐的婆婆怎样怎样,婆婆这个词,给人的感觉那就是年长者,不能说多老,但绝不年轻了,可这个江华婆婆,出人意料的年轻。
看着最多三十来岁。
很漂亮,人看着也很有魅力,她留着齐耳的短发,短发的发梢似乎烫过,微微向内卷曲,有种复古的时尚感,上身穿着一件浅蓝色的衬衫,一条咖啡色的格子裙,脚上踩着一双浅花纹布拖。
撞衫了撞衫了,江露身上恰好也穿着一件白色衬衣,下面一条蓝色的裙子,脚上踩着一又浅色牛皮小凉鞋。
两个人至少衣服风格上有六分相似。
气质上,都是很出众的那一类人,就是人群中,格外不同,让人一眼就能看到你。
撞衫了不可怕,谁丑谁尴尬,难得的是,谁也没丑,这个郑家年轻的婆婆,一股成熟女人风,特别有文艺气质,而江露,穿着偏学生风,有种纯洁娇俏的风情。
成熟和青春,从来不是对立的,而两个阶段各有不同的美。
“张老师,你看,这不中秋节了吗,我特意带点礼来,看望看望你和老郑,顺便带我家江露过来看看江华,她这次回来,只能在家里待两天,想着明天过节也不方便过来打扰……”
甭管背后怎么议论,江母场面话还是说得客气,她将提着的东西交给跟过来的保姆,然后和那位格外年轻的亲家客套。
江华的婆婆,是工农兵大学的老师,叫张娜。
为人那就一个冷字,冷归冷,人家还冷得有文艺范儿,江华跟她妈背后没少说这个婆婆的坏话,年纪都快四十了,还每天打扮得花枝招展,比她这个儿媳妇打扮得还好看,在家里眼皮都不夹她一下,和她说话爱搭不理的,还是个大学老师呢,一点礼貌都不懂。
江华一肚子的不满,也没人可说,只好回家跟江母吐槽,江母心里有数,这种事不好管,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已经嫁到人家家里了,住在人那里日常这些鸡毛蒜皮,就要靠自己的经验磨合了,总不能为这么点小事,娘家打上门去给女儿撑腰吧。
何况还是江华自己死乞白赖的要嫁,受了委屈能怎么办?忍着吧。
江母觉得闹翻脸才是下策,两家处好关系,才是对女儿最好的帮助,他们这样的家庭,都要脸面,只要不做得太过份了,能过去就都能过得去。
“太客气了,许主任,来就来,还带礼过来,明天我让佑平她们过去看你们。”你来我往回个礼,应当应份。
“别别别,明天中秋,合家团圆,让佑平在家里好好过个节,别折腾了。”
张娜看到江母,冷淡的表情倒是露出丝笑意,江华为人一般但她父母倒是不错,江仲光报社的级别很高,圈子里都知道他人品很好,这个许主任也是个八面玲珑,会做人也会做事,人品都是可以的。
说着说着张娜的目光就看向了江母旁边的江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