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病得很是时候,也要感激凌河当时就没送他回家。以凌河的善察与私心,严小刀,你是想要回到你干爹的旧宅,还是想要回到海边别墅见你养母,让母亲面对你这失魂落魄无法自持的模样,仓促之间得知事情真相?都不是良策。
于是,当天凌河的车子载着他,沿着蜿蜒迂回的海边公路去到一个不为外人知的驻地。每日晨昏坐看潮起潮落,海天一线风光绝色。
大楼外面破败不堪,内部荒凉空旷,墙壁上浮现许多独具韵味匠心的涂鸦画作。凌河只花了很少的钱,从一群破产艺术家手里租下这栋厂房改装的画室——他现在其实跟那群文艺青年同样的囊中羞涩。满院枯草点缀着生命力顽强的铃兰,外墙剥现出图案,透出几分萎靡的文艺情调。
破厂房就连房间隔断都没有,还不如燕城里北漂群居的地下室。凌河跟所有人同住一大间,互相之间拉一道布帘子。
只是严小刀那时浑浑噩噩,忽略了凌河经济上明显的困窘拮据。
严小刀闭眼躺着,透过睫毛间隙瞥见修长的人影带着熟稔的气息压上来。
凌河是用舌尖分开他滚烫的嘴唇,硬塞进一只冰凉的温度计。
“别亲我,有病毒。”严小刀哼着说。
“把病毒分一半给我。”凌河抚摸他的前额和脖子,竟然真就再次挑开他的嘴,从唇舌之间勾出口水丝分享滋味,也是个疯疯癫癫的脾气。
严小刀的口水都是烫的、辣的。
温度计读出39.8°,病来如山倒。
凌河说:“去医院看看?”
严小刀用手臂挡住眼底红丝:“不去。”
“就这么生扛?”凌河皱眉,“你以为自己是一块铁吗?”
严小刀说:“我没病,我心里难受。”
他极少生病,偶尔高烧这一次,好像抽干了过去几年积蓄的全部精力,脸颊都悄悄凹陷下去。
凌河就在他的睫毛缝隙之间来来往往出现了好几次,弄凉毛巾给他降温,尽管这样的物理降温土法就是杯水车薪,没什么作用。严小刀依然陷入循环式的冷热相激,十分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