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戚爷掏心掏肺念叨着的凌先生,这时候就坐在临时驻地一间空旷的大房子里,耳机与监听设备相连。他脸上抖出细微的痉挛,面色凝重,坐成个泥塑木雕的人俑。
毛致秀眼瞅这人情绪不佳,今天的晚饭肯定没着落了,无奈之下自己动手,做了一大锅简略粗糙版的意大利番茄肉酱面。深如盆地的一口大锅,足够喂饱他们五六个人。
毛致秀说:“凌总,我知道不合你胃口,凑合赏脸来一碗哈,不然我以后再也不做饭了!”
凌河垂下眼睫,冥思苦想像是入定了。他斟酌戚爷与小刀倾心交谈的每个段落,被那些激烈的情绪和纷繁复杂的细节覆盖住意识,许多事情与他原先所想略有出入,起始的微小偏差经过蝴蝶效应的发酵,临近终点时已经偏得离谱。他固守已久的片面认知微微地动摇。他的眉头拧成一团:“我可能弄错了。”
毛致秀没有察觉,还在刺激凌河:“你把什么弄错了?你不是一向‘最美’和‘全对’吗!”
凌河把眉头蹙出痛楚无奈:“我扎了他一刀,我可能弄错了。”
恋爱中人果然都是神经病,毛致秀发冷地抖了一下:“凌河,严先生脚早就治好了,你醒醒!”
凌河下意识抚摸自己脚踝,感受着那种明明承受了委屈,却被穿骨凿心的尖锐疼痛。无法释怀的恨意催逼着他对小刀动了狠手,捅那一刀就当捅在戚宝山身上,现在才发觉,小刀背后那位一直被他当作靶心的目标人物从焦点上模糊掉了。
“戚爷跟那些人不算是一伙,不是那个圈子。他没有做过,他也不像是对小刀撒谎。”镇定自若大将之风的凌先生难得失去了惯常的淡定,攥着手机迟疑不决。
他低头写讯息,写了删删了又写,“小刀”二字之后不知道说什么好,最后只送出两个字:【小刀。】
两个字足以作为爱人之间的抚慰。严小刀秒回,竟然是个笑脸符号,一个字都没吭。
凌河突然就心疼了,小刀很难过,但对他仍然笑脸相迎强撑着坚强。他迅速又说:【小刀我想见你。】
严小刀回道:【今晚不方便,明天吧。】
凌河打字手指很急,索求的心情几乎脱口而出:【小刀,你来,我想舔你。】
这行字不出意外几乎刺瞎他自己的眼球,这就不是他能说出口的话。
每个字都很简单,合起来这句话凌河不认识。
凌河歪头盯着自己打出来的一行字,脑补严小刀的模样,深刻领悟到自己确是情之所至,陷得太深,彻底被打败了,但还是用理智心智跟手指头较劲,把其中关键的一个字毁尸灭迹,才发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