峦城气候凉爽怡人,晚风逼退午后残余的最后一丝热浪,带着花香与海水的咸腥气将脑补中的一番美景吹入窗棱。毛姑娘饭后与几名同伴到半山腰林子里散步兼练功去了,回来时个个的面色因为被汗水浸润而容光焕发。苏哲的烫发被吹成一把湿润朝天的水草。
在客厅里看闲书的严总,抬头瞥见那群人,心里莫名一恸,调开视线……
他出不去,他脚残了。
严小刀一贯压得住情绪,泰山崩于面前也能不躲不闪,不动声色。他遇事不爱自怨自艾,也不怨天尤人,默默地将每一丝可以称作难受的情绪嚼烂了嚼出血再吞进肚里,但心里是真难受。
凌河并没出门,在恰到好处的时间点闪进客厅,过来抱严小刀上楼。
旁边几人假意客气了一句:“凌总,我们帮忙抬呗。”
凌河干脆地回绝:“不用,我来。”
几名同伴贼有眼力价,手都没从裤兜里伸出来,遵从毛仙姑的眼色指示倏地齐齐往后退一大步,给两位爷让出通道,站成道边两排小白杨的姿势。
严小刀其实很难抱。
他身高腿长,男人肌肉密度大就意味着分量一定不轻。凌河暗自松了松肩膀,两条胳膊伸进来勒起刀爷,发力时咬了一下嘴唇。
一下竟然没勒起来,因为严小刀单手往下抓住了沙发,人就定格半空中,低声道:“别抱了,没必要,我又不是两脚都残,给根拐杖。”
严小刀的嗓音是一发很有男人味的低音炮,眼神慑人,即便重伤在身,周身仍有一股不容侵犯、不可亵玩的气场。
凌河垂眼望着小刀,也是毋庸多言的表情:“我家没配备拐杖,也没轮椅,你只有我两条胳膊能用。”然后一使力将人抱走了。
凌河说话没个温柔劲,动作还是暴露了体贴,小心翼翼将严小刀放在洗手间的一张软椅上。这些天脚踝已止血结痂,可以洗洗了。
热水管源源不断洇出蒸汽,蒸汽再以有形的状态在狭小空间里缓缓扩大势力范围,终于将两人的视线鼻息团团包围,彼此都看不清对方神情。凌河轻声道:“洗澡吗?我帮你。”
两人之间,竟然也有这么一天,多么荒谬。
严小刀被蒸汽熏得难耐,喉结动了一下:“你出去吧,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