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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视狼顾 玄笺 5135 字 3个月前

贺松君有点难以接受,她就是为了这么一个人,耗费了三十年的光阴。

如果当初她没有把顾飞泉生下来,如果当初她分手后就死了这条心,如果当初她一个字也没有信那个女人的话……

贺松君苦笑,这世界上哪来那么多的如果。须臾,她眼里的苦涩淡去,眸光肃厉,欠她的,她都要讨回来,一分一毫都不能少!

沈怀瑜死了,可她的女儿还在。

顾槐,你最好不要让我失望,为了飞泉,我什么都做得出来。

“爸。”

顾槐刚醒过来,便听到这么一声,他眼睛刚刚亮了一下,迅速黯下去,扯出了一丝笑容,说:“飞泉。”

顾飞泉假装没看见她神情变化,扬了扬手里的水果刀,问道:“要吃苹果吗?”

正好有点口渴,顾槐说:“要。”

顾飞泉便坐在床边给他削苹果,问道:“我妈跟你说什么了吗?”

顾槐:“没说什么,怎么了?”

“没怎么。”顾飞泉料想着这话他提醒了也没用,顾槐哪是个会听别人意见的人。他这回苹果削得很好,一整条长长的苹果皮都没断,他将削好的苹果切成小块,放在盘子里,起身去检查房门。

顾槐注意到他落锁的动作,两肘撑着身子坐了起来。

“有话要和我说?”

“嗯。”顾飞泉在他跟前站定。

“坐。”

“先不坐,我问你一个问题。”

“你问。”

“你追求沈怀瑜的时候,是已经和我妈妈分手了吗?”

顾槐答得很慢,说:“是。”

“你刚刚在思考什么?”顾飞泉眯了眯眼。

“嗯?”顾槐抬眸看他。

“你是担心我把你说的话告诉顾砚秋,所以每句话都字斟句酌,生怕透露了什么?”

“……”

顾飞泉拉开椅子,反着坐下来,手肘搭在椅背上,看着他的眼睛道:“我还有一个问题。”

顾槐:“我能拒绝回答吗?”

顾飞泉:“可以,但你不能拒绝我问。”

顾槐:“……”

顾飞泉不理会他无奈的眼神,不管不顾地问道:“你是什么时候知道有我存在的?”

顾槐当然不会回答,他只要说话,就全是破绽。

顾飞泉问得更详细:“是在结婚之前一直不知道我的存在吗?”

“……”

“虽然我猜即便知道,你也是要结婚的,毕竟你爱沈怀瑜爱成那个样子,但是我还是倾向于你不知道,否则你大抵态度会有所不同?”顾飞泉说不上哪里会不同,总之顾飞泉莫名地相信着。

“我还有最后一个问题。”顾飞泉笑道,“你的眼神好像是在说,我怎么还没问完?不好意思,我话有点多。”

顾槐闭上了眼睛,消极抵抗,完全拿他没办法。

顾飞泉:“我妈当年生下我是不是因为被人骗了?那个人是沈怀瑜吗?”

顾槐皮肤松弛的嘴角绷了一下,很快恢复了原样,快得让人没办法察觉。但顾飞泉为了套他话,只差把显微镜都用上了,能注意不到吗?

“你的反应告诉我,事实似乎就是如此?”顾飞泉挑眉道,“怪不得你费尽心力地隐瞒着真相,我妈妈也不约而同地选择不再提起。”

贺松君诚然是一个失败的女人,也是一个失败的母亲,她偏执,她疯狂,但是她一直坚持着作为母亲的底线,她始终不想让顾飞泉知道,他的出生没有受到任何人的期待,一切只不过是源于一个谎言。

顾飞泉就是刚刚在门外的那一瞬间,在贺松君慌忙辩解掩饰的那一刻,明白了贺松君为什么也要替顾槐隐瞒着这件事,所以顾飞泉说谢谢她。

“我突然想起来另一个问题。”顾飞泉欲言又止,好一会儿道,“既然沈怀瑜那么爱她的前女友,为什么会和你生孩子?顾砚秋是怎么出生的?”

意料之中的没有回应。

“好。”顾飞泉鼻间发出一声嘲讽的哼笑,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用随性的语气道,“你不给我答案,我就用这些问题去问我亲爱的妹妹,你猜她是什么反应?她那么冰雪聪明的人,应该很容易猜到吧。”

“不要去!”顾槐簌然睁眼。

“开口了?”顾飞泉施施然坐下来,“请说。”

顾槐打量着床上坐着的老人,是的,他俨然是个老人了。顾飞泉是见过顾槐的,以前是被她妈妈逼着远远地看,后来是在报纸、杂志、电视上偶然见过,社会精英,成功商人,器宇轩昂,意气风发,不说前些年,就说前年,顾飞泉在前公司就职的时候,他跟着上司去开会,在会议上见过的那个顾槐,看上去至多四十来岁,西装革履,身材挺拔,那也是人群中非常亮眼,非常有气势的一个人。

怎么就变成现在这副样子了呢?

顾飞泉心生恻隐,没在面上表现出来,只神色淡淡地等着顾槐开口。

“你说的都对。”顾槐沉默了很久,初开口声音沙哑。

“是沈怀瑜骗了我妈妈?”

顾槐轻轻地点了下头,整个人看起来更苍老了,他缓缓地抬了下手,顾飞泉凑近了问:“你要什么?”

“有没有烟?”

“您都肺癌了还要烟呢,”顾飞泉把兜紧紧捂住,没好气道,“没有。”

顾槐笑了笑。

“还笑,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顾砚秋是你们俩亲生的吗?”

“是。”顾槐露出怀念神色,“她妈妈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很是受了一番苦。”女人怀孕是很辛苦的,有的人反应更严重,真的是活受罪,顾槐现在回忆起来,都不胜揪心。不过那段时间,也是他和沈怀瑜最亲密的日子,之后便……

“沈怀瑜是自愿怀孕的吗?还是……”顾飞泉眯着眼吐出了两个字,“意外?”

“不是。”顾槐答得没有丝毫犹豫,“是我强迫了她。”

顾飞泉霍然站了起来,椅子被带倒,磕碰在床沿,发出清脆的声响,顾飞泉勃然怒道:“你还是人吗?”

顾槐平静道:“我有一天晚上喝了酒,酒精上头,看到她在客厅里,那时候我们结婚已经两年了,她始终不让我碰,还要和我离婚,所以……事实如此,我不为自己辩解。”

顾飞泉一把揪起他的领子,将他整个人都从床上提了起来,一手握拳高高扬起——

顾槐闭上了眼睛,静静地等待落下的拳头。

他脸被砸得一歪,跌在床上。

顾飞泉居高临下,咬牙切齿道:“这是我替顾砚秋妈妈揍你的。”

顾槐嘴角慢慢浮上一丝笑容,平和地笑着说:“好。”

顾飞泉再次挥拳,打在了他脸侧,嘭的一声,床板震颤。他又狠砸了几拳,接着一言不发,大踏步走了出去。

顾槐在他身后吼道:“你不要告诉她!”

顾飞泉重重地摔上了门,把顾槐剧烈的咳嗽声挡在门里。

烦。烦。烦。

真他妈烦。

憋屈。

顾飞泉猝不及防地飞起一脚踢向路旁的垃圾桶,在旁人看过来的诧异的眼光里挨个瞪过去吼了一声:“看他妈什么看,没见过人发疯啊?”

路人纷纷避开他。

顾飞泉把弄倒的垃圾桶扶正,走出几步,又在街头跟疯子一样地大叫,有人看着他,低头在手机上摁下几个数字,抬头却见那位“疯子”冷静地盯着他:“哥们,去喝一杯吗?我请客。”

报警的哥们吓得拔腿就跑。

顾飞泉刨了刨头发,感觉自己现在是有点儿变态,变态想去喝酒,他打开手机找了一圈通讯录,铁哥们是不少,随时电话能约出来,但他怕酒后秃噜出去什么话,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一个都不敢找,最后打了辆车,回了顾宅,从楼下抱了满怀的酒,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又哭又笑,喝了个人事不省。

“顾总,今天顾飞泉没来上班。”林至在办公桌上放下咖啡,提了一句。

“为什么?”顾砚秋低头在手头文件最后一页签了个名字,放到一边。

“不知道,不过公司都说是因为你,你不是扶摇直上了吗,他就那什么了。”林至顿了顿,说,“但我觉得他这样是不对的,之前你和他不对付的时候,他压你一头,也没见你翘班啊,还一连翘了两天。”

“两天?”顾砚秋微微蹙眉。

林至回答:“是啊,他昨天就没来。”

顾砚秋咬了一下下唇,重复了他的话:“昨天就没来?”

林至点头,再次确定:“是的,而且连假都没请,是不是太狂了点,顾总,咱能借机把他炒了么?省得以后给你添乱。”

顾砚秋抬眸淡淡看了他一眼,林至感觉一阵寒意扑面而来,连忙收声,恭谨道:“我出去了。”

顾砚秋提醒道:“以后不该你说的,不要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