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高华想的比较简单,小时候他爸妈为了养家糊口,常年在外打工,所以他是他爷爷一手带大的,他念着他爷爷的恩情,觉得怎么也要让他儿子入土为安。

更何况,只要不大操大办,届时前来吊唁的人上的礼金肯定是能补上办丧事的空缺的,说不定还有结余。

所以他没怎么犹豫就应下了这个差事。

可他堂弟和他不一样。

他大伯是做老师的,虽然没教过他堂弟,却在有一年期末考试上做过他堂弟那个考场的监考老师,然后他毫不留情地把试图作弊的他堂弟给揪了出来,导致他堂弟那一科的成绩作废,还被学校通报批评,他堂弟一直记恨着这件事情。

最主要的是,他堂弟觉得,他大伯有几十万家产,宁愿捐了也不肯留给他们,最后还要他们来给他摔盆捧灵,哪有这么好的事。

他心里憋着气。

当时因为他年纪大,所以他负责接待前来吊唁的亲戚以及安排酒席,他堂弟则是被安排去给他大伯选墓地筑墓。

高华也是现在才知道,他堂弟给请来的风水先生塞了红包,给他大伯选了一块压根就不能葬人的墓地。

其实当时也有人看出来了那块地的风水不太好,只是他堂弟口口声声地说,他大伯以前就和他说过,百年之后要葬在那座山上,他也是遵从他大伯的遗愿而已。

当时的情况是,高华常年在外,和他大伯往来不多,反而是他堂弟,他老婆没高升之前,一直待在老家。

而且当时又正好赶上华宇皇冠出事,高华当时只想着尽快料理完他大伯的丧事,赶回柳市,实在是没有心情和精力放在这些属于他责任之外的事情上,所以也就没管那么多。

高华说道:“结果没过多久,他老婆就出事了……”

当时她们单位里的一位领导要退休了,按照体制内的规矩,他是有推荐接任者的资格的,于是他手底下的人纷纷行动起来,拎着礼物摸黑找上了门去。

没成想当时楼道里的灯不知道怎么的坏了,他老婆又穿着高跟鞋,一个没站稳,从楼梯上摔了下去,头先着的地,人还没送到医院,就死了。

因为这事,那位领导‘晚节不保’,临到退休了还背上了处分。

他咽不下这口恶气,发动手里的人脉,把他堂弟的工作给薅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没过多久,他家莫名其妙地发生了火灾,好在消防队及时赶到,把火给扑灭了。结果他家被烧了个一干二净,邻居家却一点都没有受到波及。

他现在靠开滴滴维持生活,日子过的再拮据不过。

再看高华——

华宇皇冠出事之后,他不仅在大清洗中逃过一劫,还因为之后酒店人手短缺的缘故,高升餐饮部经理一职。

然后他结婚十几年都没能怀上身孕的老婆突然有了喜讯,最后有惊无险地给他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儿女。

再后来他又幸运的搭上了夏垂文这趟顺风车,摇身一变成了华宇皇冠咸鱼翻身的最大功臣,得了二十万年终奖,年薪直逼三十万。

他堂弟隐约发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他心中不甘,觉得明明坟地的事高华也是同意了的,凭什么他落到这个下场,高华的小日子却越过越滋润。

所以那天在街上看见高华之后,他才会被愤恨冲昏了头脑,踩满油门,向高华冲了过去。

高华心有余悸:“……要不是陈小姐推开了我,说不定我当场就被那家伙给撞死了也不一定……”

他握紧了双拳:“当然,最主要的还是要感谢夏先生您,要不是您提醒了我,我也就不会想到去帮陈小姐……您的救命之恩,我高华没齿难忘。”

夏垂文眨了眨眼,为什么高华已经认定了他是他的救命恩人,他自己却还难以置信呢

高华又问道:“夏先生,那您看我脸上现在还有灰气吗?”

夏垂文回过神来,仔细回想书上的内容,说道:“相从心转,为善保寿。恭喜高先生,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高华高兴不已,虽然整件事情有太多巧合,但也只有作为当事人的他才能体味其中五味,反正现在在他心里已经认定了夏垂文是世外高人了。

连带着纪守亮看他的目光也变了样。

只有夏垂文知道他还差得远呢,他能看出高华有血光之灾,却没有看出具体是在哪天,更没有看出他还有一线生机,这就是最好的佐证。

一转眼,五月就这么过去了,热气开始肆虐人间,老狗焉焉地吐着舌头,蝉烦躁地鸣叫,鱼浮出水面出来换气……

夏垂文看着头顶上的大太阳,琢磨着,酿酒的时候到了。

在洪安县,大半农户都会酿酒,除了自家喝之外,也能卖出去一些补贴家用。

农家人酿的大多是米酒,顾名思义就是用大米或糯米酿制的,这样的酒风味独特,清甘淳冽,原汁原味的米香不仅没有像白酒那样烧喉咙的感觉,喝起来醇甜净爽。

不过近些年来,随着勾兑白酒的盛行,农家自酿的米酒也就渐渐地失去了市场。毕竟农家酿酒的成本可不低,现在市面上一斤大米最少也要两块钱,而一斤大米最多能出六两米酒,酒曲、柴火、人工的成本约为八元钱,算下来一斤米酒的成本总为十二元,要想不亏本零售价怎么也要超过十五元,论竞争力肯定比不过市面上价格相当,种类繁多且包装精美的勾兑白酒。

所以渐渐的,村民们也就把这门手艺给荒废了。

夏垂文从村里的一户人家家里借来了一整套酿酒的工具,又从让纪守亮从批发市场拉回来了十几个酒坛子。

酿酒其实并不难,先将大米用温水浸泡一小时,然后蒸熟成米饭,倒在簸箕上摊开冷却,拌上酒曲,装进缸里,加入适量的水,用塑料薄膜封口,发酵一星期,

等到缸里的酒液变清,就可以开始烤酒了。

烤酒是个技术活,火力过大容易糊锅,火力过小烤不出来酒。

夏垂文在老屋前的空地上用砖头搭起了一个土灶,土灶上架一口大锅,这叫地锅。地锅刷洗干净之后倒上酒糟,再在大锅上放上酒甑子,酒甑子上面又架一口大铁锅,这是天锅。

天锅里要加满冷水,这样煮出来的酒蒸汽遇上天锅之后就会液化成酒,然后一滴一滴地落到酒甑子腰部的斜槽子里,最后顺着外接的竹筒流进酒坛里。

夏垂文虽然没酿过酒,但有纪父在一旁盯着,倒也做的有模有样。

烧火的柴是前段时间开荒清理出来的木头,稍微大点的都卖给隔壁上山村烧炭的那户人家了,剩下的几十车小料全都堆放在农场隔壁的荒地里,已经晾干了,村里谁家缺柴烧了直接去拉就行。

天锅里的水热的很快,隔上一段时间就要换上一次,否则就起不到冷凝作用,蒸腾上去的酒蒸汽会跑掉。

这些热水也不会浪费,村民们有要洗澡的都可以过来提,而且正好自留地里的豆角熟了,夏垂文种了三分多地,出个两三百斤不成问题,他打算把这些豆角都制成酸豆角和干豆角。

制作干豆角也很简单,烧开一锅热水,加入盐,然后把豆角放入进去烫一会儿,再过一遍凉水,晒干就行。

制成的干豆角可以用作鸡公煲的配菜,味道再鲜美不过。

最开始蒸出来的酒头是不能要的,因为里面含有其他的杂质,而且几乎不含酒精,但很快,浓郁的酒香就飘散了开来。

纪父接了些米酒,酒液在玻璃杯中呈现出均匀的米白色,透过太阳光又变成了耀眼的金色,这和他以往喝过的米酒大不相同,他试着喝了一口,而后眼前一亮:“好酒。”

他也说不出来这就到底好在什么地方,只是补充道:“比我以前喝过的五十年的女儿红还要好。”

女儿红是少数越酿越陈的,越陈越好的酒种之一。

只是五十年的女儿红——

纪守亮的关注点一向与众不同,他觉得这应该是个悲伤的故事。

夏垂文心道一声当然,毕竟是灵泉水酿出来的。

相比于大米酒,做糯米酒的步骤就简单地多了,只需将发酵好的酒液从酒糟中压榨出来,静置两天后取上层清液装入酒坛,密封保存一个月就可以享用了。

夏垂文一共酿了两百斤的大米酒和一百五十斤的糯米酒,花了他将近五十点功德。

酿酒剩下的酒糟也有它的去处,二次发酵之后,是喂养牲畜的上好的饲料。

就在夏垂文和纪守亮忙着把酿好的米酒搬进谷仓里储存的时候,慧娟婶子找上了门来。

她问:“垂文,我家的地你要不要租啊?”

她家的地和纪守亮家的连在一块儿。

夏垂文疑问道:“怎么了?”

慧娟婶子说道:“你还不知道呢,最近好多人跑到村子里来包地,听说都是来开农场的。”

这会儿村子里租地的价格已经涨到一亩一年一千块了,夏垂文家的农场附近的地更是直接飙升到了一千八一亩。

不少村民现在都还在观望,一是觉得与其把地租给别人,还不如租给夏垂文,毕竟夏垂文是自家人,又掏钱给村里修了路、改造了电网,听说花了六七百万呢。而且要不是夏垂文,他们的地哪里租得出去。

二来也是存了利益最大化的心思,这是之人常情。

夏垂文眼中闪过一抹了然,他之前不是一直宣称他家种的菜都是有机蔬菜,不用化肥,不打农药,纯山泉水浇灌吗?

现在他挣了这么多钱,有人眼红在所难免,说不定这其中还有那些酒店的人呢。

他们大概都以为只要复制他的生产方式,就有可能种出和他家口感差不多的菜来吧。

想到这里,夏垂文笑着说道:“我和亮哥精力有限,所以暂时没有扩大农场规模的打算,麻烦您和村里的叔伯说上一声,家里的地能租出去就租出去,不用顾虑我。”

罗河村哪家没有个七八亩十几亩地,反正这些地荒着也是荒着,租出去的话,一年怎么也能白得个万儿八千的。

旁的不说,有了这笔钱,村里的五保户、孤寡老人的日子大概能好过不少。

至于那些租地的人的利益,就不在夏垂文的考虑之中了。

“行。”慧娟婶子点了点头。

送走慧娟婶子,夏垂文忍不住地皱起眉头。

等到那些人发现他们这么做根本就种不出口感极佳的蔬菜来的时候,那事情恐怕就大条了……

夏垂文心底危机感更甚,他打算暂时放下喜欢的相术,专攻练气术和风水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