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殿的镂空小窗外,正对着两座凉亭,三月的夜风一吹,青色的帷幔柔柔地卷起半边,月色如水从天边淌下,多少为这座原本就美得出离的园林别院添了几分梦幻色彩。
严褚此刻就在怀疑,眼前的一切是否是他今夜喝得多了产生的幻觉。
可明明,方才才饮下了醒酒的汤。
埋在怀中的脑袋并不安分,见他久久不出声,连着在他衣襟上蹭了几下,严褚不得不承认,哪怕他明知被这人折磨起来是个怎样蚀心蚀骨的滋味,也还是不可避免地软了神情。
他在心里认命地低叹一声,接着哑声道:“你若是不想嫁,朕不赐婚就是了。”
全然不必要这般软着性子来讨好他。
再这样大起大落几回,他饶是再冷静自持,理性清醒,也断然承受不来。
元欢睫毛如蝴蝶的翅翼般扇动几下,对他这样无奈的口吻有些不满,她下巴微抬,芙蓉面上漫起一层粉霞,不知是因为喝的那杯梅子酒,还是因为此刻旖/旎的氛围,她声音软得很,“若我说想嫁,皇上便会赐婚吗?”
严褚被噎了一下,那个是字堵在喉咙口,如鲠在喉,就是说不出口。
他心里再清楚不过,这话违心至极。
亲口替她赐婚,眼睁睁看着她嫁人生子,与别人耳鬓厮磨,他如何舍得?如何忍得?
元欢见男人半晌不说话,细嫩的手指尖轻轻点上他的下颚,温热与一点冰凉接触,严褚目光陡然凌厉起来,有些受不住地抬起了下巴,声音比方才还哑:“欢欢,是你想离开的。”
严褚伸手捉住她纤细的手指,目光在那张千娇百媚的面庞上游弋,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
当初,是你哭着求我放你走的,如今,又怎能用这样委屈又柔软的调子,将他所有的话都堵死。
他的话音才落,怀中小小的身子便慢慢僵了下来。
元欢松开手,退出男人温热宽厚的怀抱。
严褚眉头不可遏制地皱了起来,殿里熏着的安神香完完全全被小姑娘身上的玉兰香所遮盖,他心尖上绷着的那根弦已到了能承受的极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