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辰和墨纶来的时候,顶着两张陌生而平常的脸,衣着举止,像是才入门的小修士。
凌洵来得最晚,他眼下缀着一团乌青,脸色也现出些疲惫来。
琴灵看了他两眼,几步走过去,蹙着眉尖,问:“怎么这般狼狈?可是来的时候被天族主部发现了?”
琴灵平常都绑着高马尾,英姿飒爽,不论走到哪,都是清冷美艳,高高在上的那一类,与夙湟相似,做事雷厉风行,自己有自己的一套规矩。
但今日,她难得松了发,用一根玉簪松松地挽了个发髻,墨黑的长发如流水般倾泻,眼角描着一朵鎏金夏花,是与往日全然不一样的娇/媚风/情。
凌洵眼风一扫,便看见了隐在树后拿着留音玉一边说话一边温和笑着的男子。
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眸色微暗,手指摁了摁隐隐发胀的太阳穴,摇头道:“就是魔族的一些乱子,处理起来麻烦,你还不知道么,我最烦这些,脑仁都胀得发疼。”
琴灵想起以往他在魔域撒手不管的德行,抿唇笑了一下,露出脸颊两侧的小梨涡来,看着与往日的干净利索全然不同。
也挺刺眼睛。
凌洵嘴角往下压了压,他长指骨节分明,随意地点了点云浔,问:“他怎么也在?”
“来报信的。”琴灵挽了挽鬓边的碎发,漫不经心地回了一句,又道:“我们现在在统计,进入禁地的人选,云浔想带凤族的人进去,我没同意,刚刚吵了一架。”
所谓的吵一架,其实就是争执了两句,最后以云浔的妥协低头而告终。
“凤族此行就有三五十个,我们不了解他们的底细,自然不可能都放入禁地去,顾昀析开启禁地也是要付出代价的,进去的人越少,越好。”
“你有什么亲近的,要带进去的人吗?”说完大概情况,琴灵用手肘碰了碰凌洵,声音里蕴着些好奇的意味。
“孤家寡人一个。”凌洵目光落在她的发顶上,随和地笑了笑,道:“呐,要带个琴灵神女。”
琴灵被他逗得肩膀耸动两下。
云浔走过来的时候,刚好听见这句话,他像是被气得笑了两声,问:“这就区别对待了?”
琴灵瞥了他一眼,偏袒得理直气壮:“我的人和你的人,在十三重天,就是不一样。”
这句话一落下,云浔连吊儿郎当的一惯姿态都险些维持不下去。
凌洵调整了个姿势站着,晨光之中,他的发梢像是结了一层霜,声音一如既往的清润,他脸上带着点点醉人的笑意,对云浔道:“这丫头,脾气被惯得这样,口直心快,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
云浔没了笑意。
被惯的,被谁惯的?
他自己一时之间,竟分不出,心里是难过更多,还是庆幸更多。
应该是庆幸吧。
他的退让和不打扰,终于让她等到了最相配的良人。
若此时,站在她身边的人是他,在这场风波中,她再如何公正,也还是会被他连累,被六界所质疑。
这样一想。
好似现在这般,已是他能想象到的,最好的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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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瑶被伏辰拉出去的时候,身后的视线简直要贯穿她的身体。
因为来之前,某个自己都知道自己不大度的男人有过警告,因而余瑶不敢和伏辰靠得太近。
“瑶瑶。”伏辰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他先是认真地感应了下余瑶的修为,而后,眼里突然迸发出笑意,像是潺潺的溪流,并不让人觉得唐突,又能让人感觉到真心实意的喜悦,“找到神草,就能彻底恢复了吧?”
余瑶颔首,也跟着轻轻地笑,回他:“应当是的,这个还得多谢巨像神的馈赠。”
略略聊了两句,伏辰问起了正事。
余瑶将现在的情况一一告诉他,最后道:“汾坷和夙湟出去探查外边情况了,估计晚点也会回来,到时候等着大家一起商量对策,看看下一步,是要做什么。”
余瑶的脾气很好,说话永远温温柔柔的,有时候又换上副耍宝性子,不会端着神女的架子,善良而有原则,所有和她认真接触过的人,都会喜欢她。
伏辰看了她几眼,突然勾了勾唇,伸手抚了抚她的发顶,这样的举动,不像徒弟对师父,反而像哥哥对妹妹。
“瑶瑶。”他道:“不管什么时候,我都在。”
余瑶微楞,还未来得及回答他,就见顾昀析闲庭漫步一样到了他们跟前,他居高临下,拿眼瞥伏辰,声音懒散,丝毫不给面子:“不是说聊几句?什么话要说这么久?”
余瑶:“……”
顾昀析狠狠皱眉,屈尊纡贵地伸出手,拎着伏辰的袖口将他放在余瑶发顶的手提拎开来,想了想,越想越不舒服,又道:“说便说,还动手?”
伏辰笑了笑,没有辩解什么,他冲顾昀析和余瑶点了点头,带着手里的长刀去了另一侧找扶桑。
余瑶哭笑不得,踮起脚尖揉开他皱着的眉,声音清甜:“方才和你说的,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顾昀析垂眸看着小黑莲毫不心虚的模样,眼珠子转了转,不置可否,并且觉得自己很有理,“才说不准多看他,转头就聊得笑成了花,还任由他动手动脚?”
“哪是你说的那样。”余瑶笑着闹他,“蒲叶和汾坷也经常这样,就是哥哥对妹妹一样,怎么到你嘴里,还硬生生的变了个味道。”
顾昀析轻嗤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