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声音沉下来的时候,不怒而威,带着一股令人不由自主就要臣服的意味,但扶桑的定力也非常人可比,他饮着酒,缓缓地笑,食指摩挲着酒盏边缘的图样,道:“想抢,也未必抢得过,走一步看一步吧,日子总得继续过下去。”
顾昀析难得告诫了句:“死去的,强留也不长久。”
他用余光眼趴在自己肩头睡得快现出原形的小莲花,补充了一句:“而且,你现在也没有足够付出同等代价的能力。”
这话的意思明显。
让扶桑别学他。
就算是他,也付出了同等的代价。
但是这个代价,没有人知道是什么。
余瑶的耳朵动了动。
扶桑垂下眼睑,低声道了句:“真有那个时候,渺渺,就拜托你们照看一下。她醒了之后,和现在不一样,是个很听话的姑娘。”
顾昀析没有再说什么。
讽刺的是,在他沉睡之前,也和扶桑说过同样的话。
我不在的时候,照顾一下余瑶。
她没在我身边的时候,是很乖的。
可交给谁照看,能有自己用心呢。
顾昀析沉默着摸了摸余瑶的头发,觉得这些天,好似长长了些,已经垂到了腰腹位置。
山风过巷,空中又飘起了雪。
一道宏光从天边闪到眼前。
汾坷的金光船稳稳停落。
扶桑挑眉,情绪来得快收得也快,他朝汾坷举了举杯,问:“早上才去你的财神观,这会就回了?”
一提起这个,汾坷脑仁像是被针扎了一样的疼。
他想起夙湟,想起那颗蜷在掌心的,已经有了些意识的种子,一时之间,当真不知道如何开口。
顾昀析眼眸半开半阖,提前替他将话说出来了,“幽冥泽女皇的血脉,你带回来了?”
汾坷摸了摸鼻梁,俊朗的脸上险些直接挂上尴尬二字。
只是自己的闺女。
再接受无能,也不能给活活给闷死了啊。
“夙湟?”扶桑似笑非笑地问:“你人间的夫君?下令将你腰斩的那个?”
这下不止尴尬,连面子都没了。
“嗯。”汾坷闷着声应了句,拿了个罗盘出来,放到扶桑的手边,和声和气地道:“这孩子都生下来了,我也不能就此撒手不管。从凡体肉胎到正式融合血脉,需要一些时间,我是实在没有经验,这就想着,就在你这接着住一段日子,也正好,你给我传授些知识。”
说完,他还破天荒地叫了扶桑一声老哥。
扶桑乐了。
他笑:“行,既然咱们财神都开这个口了,老哥哥就是操着一把老骨头,也得给这个脸面。”说到这,他话锋突然一转,问:“你和夙湟见过了?”
汾坷颔首。
“打起来了?”
汾坷摇头,随意拉了把竹椅坐下,一脸的生无可恋,“打倒没打,就把孩子留给我了,跟我说幽冥皇脉,谁……”他咬了咬牙,说得十分艰难:“谁生出来的,出世之前,就得跟在谁身边。”
扶桑看了看他掌心的那颗种子,又看了看他的脸色,扯了扯嘴角:“这就是,你生的那个孩子?”
这话问得,汾坷都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
“孩子留下来是可以,但是,夙湟那,你准备怎么办?”扶桑见他脸色实在难看,换了个话题,委婉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