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昨夜他情急了些,说的话也不算客气,这人成了精,替主子出口气呢。
御书房中,纪锦绣被五花大绑着跪在地上,不过一夜的功夫,身上已没了完整的地儿,精神也算不上好,满脸憔悴,嘴唇上布着密密麻麻的咬痕,看上去触目惊心。
不过两月,从高高在上的锦绣郡主到犯上作乱的阶下囚,这是她自己选的路,不过如今心爱之人已死,心也枯成了灰,肉体上的疼痛折磨倒越发麻木了。
纪焕手里捻着紫檀手钏,一颗颗转动着手里的珠子,半晌才抬了眼皮看她,问:“说还是不说?”
纪锦绣目光涣散,她抬眸看着自己这个表弟,像是头一回认识一般,片刻后才低低地笑,摇头道:“我说了皇上不也还是不信?”
“这倒也是。”纪焕点头颔首,面色阴鸷森寒,“当初左将军府的杀令是父皇下的,你锦绣郡主三十多年的荣华富贵,锦衣玉食也是父皇给的,你若当真有那样的骨气拒绝这一切殊荣恩宠,也还算是有骨气,能叫人高看几眼,可你一边享了这份待遇一边自视清高,这叫吃里扒外。”
纪锦绣胸膛起伏几下,最终也没有说什么,自从赵谦死后,她便一直是这副模样,不言不语的就连用刑的时候也不多吭一声。
“没有撬不出来的话,只是打得不够狠罢了,此人就交给孤吧。”袁远从外间走了进来,笑声清寒。
纪焕皱眉,将他上上下下看了一遍,眉心舒展开来,问:“无大碍了?”
“服了药,现在睡下了。”因着昨夜的失礼,袁远的声音尤为温和些,清醒过来之后,自然女人和兄弟缺一不可,两者又是兄妹关系,纪婵和他成婚之后,他还得叫这位一声大舅哥。
纪锦绣也是认识袁远的,她目光平和,听到纪婵没事的时候,心里突然松了一口气,又觉得有些不值。
她和赵谦两条人命,就连拉个人陪葬都做不到。
许是她的表情有些遗憾,袁远的脸色也变戏法一样阴了下来,他几步走到纪锦绣跟前,笑意渗人,“孤的私牢里一百六十三种刑法,郡主定十分欢喜。”
昨夜妙婵宫那边闹得不安生,纪焕也没闲下来,禁卫军尽皆出动,终于确认当年左将军府的残党一个不剩,隐患不再,纪锦绣留着自然也没什么用处了。
他双手负在身后,有些不耐地道:“人就交给你了,收拾好了赶紧滚回晋国去,天天在朕的宫里晃悠,碍眼。”
说罢,他的目光又落到纪锦绣惨白的面庞上,饶有兴味地道:“你的惩罚远不止于此。”
纪锦绣茫然地抬眸,不明白他的意思。
她孑然一身,也只有这条命能稍稍平息帝王怒火了,郡主府也没什么亲人好友可以连累的。
“朕已下令,削去定北王爵位与封号,往后凡史策上提及,定北王功勋盖世之后该加上一句奈何其女不孝,祸及家门。”
“你的父亲身上也流着你最为不齿痛恨的纪氏的血,你说黄泉之下,他们得知此事,该是何表情?”
纪锦绣眼底泛起涟漪,她挣扎着挪动身子,声嘶力竭地喊:“你怎么能?我父亲母亲为大燕战死,立下汗马功劳,大燕百姓无不敬仰称赞,你怎么能如此作为?”
“是。”纪焕坦然承认,眼带讥笑,“可你父亲的盖世功勋,一世英名,全部被你败掉了。”
“他们在沙场浴血杀敌,为你搏了半世荣华无度,父皇待你如何大家也是看在眼里,你不也是因为这样的缘故才敢肆意妄为,百无顾忌的吗?”
纪锦绣彻底慌了,她不停地嘶喊,最后喉咙都哑了,御书房里站着的两个男人眉头都不见皱一下,看跳梁小丑表演一样,她终于泄气,瘫倒在冰冷的地上。
这个时候,她突然后悔了。
只是好像后悔也没有什么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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