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矜挂断电话,朝场内的两个副会长说:“今天要麻烦你们了,我得去一趟医院。”,他压下自己心内的慌张,让自己看起来平静一些,所以给人的模样十分严肃,两个副会长不敢多问,点头让他先去。
陈司机已经在北门等他,上车后被车窗灌入的冷风一吹,他才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后背出了汗,他把车窗关上,朝司机道:“开快一些。”,孕期的后两个月,他和沈宁再也没有任何亲近的行为,他能察觉到沈宁偶尔的欲言又止,可是说了又会怎么样呢,他心口的血肉里,藏着沈荷留下的一根刺,一直提醒着他。
这是市内最好的私立医院,产房在五楼,他等不及电梯,从楼梯跑上去,他的体力很好,五层楼也不过让他的喘息稍微急了一些,看见裴伯清的同时,也看见了产房出来的护士。
“女孩,护士抱去清洗,待会儿会抱去病房。”,听清护士话的一瞬间,裴矜搞不明白自己的心情,他像松了一大口气,身后温热的汗意在此刻变得明显,同时他又有迫切想要见到沈宁的心愿,致使他不由自知地看向产室紧闭的房门,却又在裴伯清的目光落在他脸上的时候,敛去显露在脸上的想法,淡声说:“还有什么事儿吗?没有待会儿见过孩子我就回学校了。”
裴伯清张口想问他要不要跟沈宁说说话,可是他又发现自己没有任何立场说出口,他们父子如今形同陌路,顿了顿他还是没有说话,坐回走廊的软长椅。
病房里,小婴儿被护士洗净包好,终于送到沈宁身边,她哭得很响亮,却又在来到沈宁身边,被omega信息素包围后,渐渐安静下来,刚出生的婴儿身上皮肤很红,还没有睁眼,看起来好小也好脆弱,沈宁的目光落在裴矜脸上,而他的目光却落在襁褓里的婴儿身上,他们三个人都没有说话,病房里很安静,裴矜如他所说的那样,看完孩子就出了病房。
他不再慌乱着急,看向电梯旁边逐渐上升的数字,同时也看到银色镜面里的自己,镜面里的 alpha嘴边有很淡的笑意,刚才他知道沈宁在看自己,但他没有与他对视,因为对视就要心软,他很了解自己,他甚至会忍不住问:“阿宁痛不痛啊?”,他也想抱孩子,但他有点怕,他怕抱不好,他也怕抱着孩子他就要忍不住把高兴表露在脸上。
进入电梯的裴矜拿出手机,看起相册里存下来的小姑娘相片,这些都是沈宁从前找来发给他的,他们以前讨论过沈宁肚子里的捣蛋鬼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他俩都想是姑娘,沈宁也就从网络上找来一些,还讲过几年,捣蛋鬼婴儿就会跟照片上的一样乖,一样可爱,裴矜低头看着,嘴角的笑意变浓而不自知。
小捣蛋鬼出生后的几年,裴家度过了平静的四年,这是相对于所有人都平静的四年,裴矜不再管裴伯清是否还和沈荷联系,他对裴伯清不再在意,自然也就不再管他和谁联系,毕业之后在老太太的扶持下,裴氏大楼的顶层办公室,现在每天坐着的人是他;沈宁完成学业的同时,像所有人一样,有了自己的朋友,在市中心幼儿园里做小朋友们的老师,他心软而亲和,每天面对着或可爱或调皮的孩子,他与裴伯清保持着联系,裴伯清和以前一样护着他的小儿子,沈宁不问裴矜的近况,裴伯清也不主动提起。
裴伯清搬到了近郊的养生小区,卸任之后的他和朋友投资了几个小型地产公司,他带走两个商务助理,只留下一个何墨帮裴矜,沈宁在小捣蛋鬼半岁的时候搬出宅子,宅子里只剩下裴矜与小婴儿,所幸小婴儿会哭会闹,倒也没让宅子太过冷清,他们三个人和佣人们都自然地接受着时间带来的洗涤,花园的月季与玫瑰亦开过四年,小捣蛋鬼现在不叫小捣蛋鬼了哦,人家叫楠楠了呢。
裴家小少爷生的女儿叫裴家大少爷爹地这件事,是所有佣人们不能说出口的密辛,尤其不能在小姑娘面前讲,大抵是养育女儿让裴矜变得心软,何墨在他身边工作的一年多时间,竟都十分轻松,公司里的人都知道,他们年轻的老总,每天最迟下午六点下班,因为他要去幼儿园接女儿。
下班时间段的路况是拥堵的,裴矜却极有耐心地等在车队里,小姑娘还是个小婴儿的时候很难养,好哭得很,她把裴矜的坏脾气磨得七零八碎,在她面前再也生不起气来。
好不容易到了幼儿园,接孩子们放学的家长们特别多,裴矜停好车一眼看见自己正在玩滑梯的女儿,脸上挂起了笑意,走到园外的小墙旁,支着下巴看她玩,她的性子像极了沈宁,胆大又机灵,从最高的滑梯滑下来,看到裴矜笑着喊他:“爹地呀。”
幼儿园老师看见裴矜,拿好她的书包,把她抱到裴矜怀里,alpha的身形高大,肩膀比起之前又宽了几分,抱住一个小姑娘很轻松,他往停车的地方走,“今天有没有哭啊?”
楠楠柔软的下巴搁在他肩膀,还在笑,“没有。”,第一次上幼儿园的小朋友总要哭的,只是她哭的多了几天,裴矜怕了,每回都要问。
打开车门,裴矜把她放在副驾驶上,给她寄好安全带,再回到驾驶室坐下,他不急着启动车,这是每天的例行,这个年纪的孩子乐于跟父母分享看到的一切,女儿每天都要跟他讲在幼儿园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只是今天的楠楠没有跟他讲,伸手去够她的小书包,裴矜笑着看她,直到看见她手上拿出来的两个橘子,问她:“楠楠哪里得来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