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着他深吸一口气,一脚往外挪去,全身都明显的在瑟瑟发抖。
女人顿时尖叫嚎哭:“不——”
谈判员握紧了喇叭,“赵平先生,冷静一点,请不要冲动,你看你的妻儿还在这里……唉唉!你干什么!我的话筒!”
许帆抢过喇叭,上前一步,声音颤抖:“这位先生,你先听我说一点,我说完再跳,好不好?”
警员顿时想冲上前掐死许帆。
但是许帆的声音的确成功阻止了男人的步伐,男人转头疑惑地看着许帆。
许帆朝男人微微笑了一笑,深吸一口气,音调恢复了平稳:“这位先生,我叫许帆,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是一名GAY,曾经我的爸爸也是从很高的楼顶跳下去,我站在旁边看着的。”
男人一瞬间瞳孔收缩,胸口剧烈起伏,是在用力地换气。
许帆声音从扩音喇叭中,稳稳地传了出去,“哥们,我今年二十二,我爸五年前跳的楼。在之前,我爸给我很多钱,宠我,从不教育我,我就跟您儿子,一样,像个小孩儿一样,活得没心没肺。哥们,我跟你说说,亲眼看自己老爸跳楼的滋味吧?”
“不太好受,”许帆看着男人,声音飘散在风中:“直到今天,我还是总做梦,梦里面都是我爸回头看我的最后一眼,想一次疼一次,心口跟螺丝钉打着旋扭进去了一样。哥们,你看,我没有爸爸,又是个GAY,同学看不起我,我妈为了养活家里,每天起早贪黑,她曾经是个漂亮的贵妇人,现在是个糟糕的农妇。哥们,我被同学摁在厕所里扒光衣服,骂死基佬,我不能跟我妈说,因为妈妈没有办法承受,我大学在外头打工时,差点被外国佬强上了,嗯,还有很多,很多很多,”周围人都看向许帆,眼神带着惊讶,邵宁也不例外,不过他的神情里头多了心痛。许帆继续道:“可是这些,因为我没有爸爸,我找不到人说,我妈很不容易,我不可能去增加她的负担。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我爸在的话,哪怕他会废了我呢?我也得告诉他这些事,爸爸是我心里的树,遮风挡雨的树,这棵树倒了,我差点死在风雨里。”
男人站在原地,泪如雨下。
许帆换了只手举喇叭,道:“还有很多,比如我吸毒啊,我沉浸在那种感觉里面。冰毒进了血脉,好像老爸又回来了,一巴掌扇我身上,恨铁不成钢地骂我。可是每次清醒过来,就发现我爸真的不在了。好像是做了很长的梦,醒来之后还是什么都没有。”
许帆向前一步,朝男人伸出手:“哥们,来,过来,陪你儿子去吃顿饭,哪怕是肯德基呢?看他在小乐园里面跟孩子闹,你看他累了,让他到你身边喝口橙汁。你要是不在,他这辈子可能都不会有这个机会了。”
男人慢慢地伸出手,放在了许帆手心里。
许帆心下一松,手上用力,将男人扯了下来。
天台上响起稀落的掌声,每个人都用力拍着手掌,惟独邵宁。
那男人嘴唇蠕动了一下,话未出口,已经泣不成声。
那家人似乎想道谢,报社的记者不知什么时候赶到,一个劲地对许帆拍照,似乎还想走上前采访一下。邵宁冷着脸,挡开所有人,把许帆扯走。
两人刚走进电梯,邵宁就声如寒冰:“以后别做这种事,蠢。”
许帆看着电梯镜子里自己的倒影,笑道:“我就是个蠢货,你才发现咩?”
邵宁:“……”
许帆:“亲!现在退货还来得及喔!”
邵宁怒道:“不准耍宝!”
许帆耸耸肩,两人走出电梯,下面人群犹自散去,面前一片空旷,行人表情是一概的冷漠。许帆道,“邵宁,你觉得我很傻是么?”
邵宁冷哼一声。
许帆笑道:“你看来来往往的人,他们好像长得都一样,我是指神似。一个个待久了,就被社会同化,变得很冷漠。刚刚在下面看热闹的,有几个人真正为那人担心过?他们多数是在起哄凑热闹,这是我们民族的劣根性。”
邵宁打开车门,漠然道:“你打算对我讲道理?”
许帆站在车外,静静地凝视邵宁:“这个世界上热情的人不多,我常在想,有人遇到困难时,或许别人只是拉一把的力气就可以挽救一个人,但是大多数人选择漠视。邵宁,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许帆低下头,“你走吧,我去坐我的公车,那才是我的世界,平凡人善良热情的世界。”
邵宁冷喝一声:“许帆!”
许帆自顾自转身,往公车站走去。
邵宁坐在驾驶座,剧烈喘息很久,才发动汽车往公司开去。许帆的身影已经被公车站的人海淹没,邵宁看不见,却还是固执地往那个方向瞥了好一会。
第30章
两人就此陷入了冷战,邵宁绝对的是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