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帆挑挑眉,压低脑袋叫唤:“方经理,方经理。”
方澄担心他这模样让领导们见了生厌,只得也压低声音,恶狠狠地回问:“干什么!”
许帆眨眨眼:“待会回你们公司了,你再顺便送我回家吗?”
方澄眼角一抽,心想这人该不会真黏上自己了吧?
许帆撅嘴,“好不好嘛?”
方澄刚想说两句难听的,眼角余光瞥见邵宁回来了,转念一想如果自己不送,搞不好他就得黏上邵总了!于是心不甘情不愿道:“下不为例!”
许帆眉毛上下抖了抖,恰巧邵宁坐下,低声问道:“贼兮兮的笑什么?”
许帆正襟危坐,面无表情:“刚刚领导表扬我们来着,说我们的设计方案挺好。”
邵宁懒懒地斜了许帆一眼:“是么?”
许帆:“千真万确,不信你问方经理!”
邵宁转头看方澄。
方澄尴尬道:“是的。”
许帆又抖了抖眉毛。
邵宁忽然发现,许帆只有在单独面对自己时,才会变得沉默得像另一个人。这个认知让他很不爽,他侧头眯眼,悄悄地打量许帆,目光泛绿,是饥饿的狼王那种样子。
许帆毫不自知自己成了饿狼眼中的兔子,心里还在为方澄的同意孜孜泛喜。说心里话,现在的他挺喜欢方澄这款类型的——有点小脾气,也有点手段,心地总的来说还算善良。
他已经忘了曾经喜欢邵宁时的心情了,所记得的仅是那份悸动。而就连这悸动,也已经被时光淡化得几近虚无。
曾经的许帆,任性胡闹,喜爱一切漂亮新鲜特别的事物。二十二岁的邵宁沉默、英俊、带着一点神秘性质,许帆简直爱他爱得要死了。
现在的许帆,表面依旧是任性胡闹,但是他喜爱一切能掌控在自己手中的人事物,毕竟,脱离掌控被欺骗被背叛的滋味并不好受。
邵宁依旧沉默、英俊、带着一点神秘性质,然而许帆变了。
冗长的会议终于结束,许帆跟在邵宁身后,走出烟雾缭绕的会议室,深呼吸了一口室外的热气。
司机去开车,设计院的自行回院里,大门口只剩下邵宁,方澄和许帆三人。
许帆站在邵宁背后,一个劲地朝方澄抛媚眼,眼皮子眨得天花乱坠,几乎把方澄闪瞎了。
邵宁忽然转身,许帆一个眼波没收住,于是就这么抛了出去,半路被邵宁回过来的脑袋给截住了。
邵宁面无表情地接受了许帆的一片春心,转头盯着方澄。
方澄当场乱了阵脚,无措地看着左右,涨红脸道:“邵总,我……我……”
是时,许帆忽然大喊道:“啊!车来了!”
方澄松一口气,邵宁转身率先上车,这回却是让方澄坐在了自己身边,许帆一人坐在副驾驶。
回翔飞的路上,邵宁淡淡地问着方澄一些问题。他语气平静,面色淡然,但方澄总觉得邵宁是话里有话,偏偏又不敢细想。
邵宁:“下个月项目各个部门的预算做好了?”
方澄:“嗯,好了,文本都在工地那头备着呢,电子格式的我回去网上传给您。”
邵宁点点头,两只手悠闲地交握着:“所有金额都复查好再给我看,出了纰漏,我都是从上级开始惩处,一般连累不到下面的人。”
方澄额头渗出一层冷汗,轻声道:“我明白了。”他直到这时才清楚,他自以为天衣无缝的计划,车里的这两人早就看透了。亏他当初还为自己的手段感到高兴,想到就算要彻查,也是当初申请购买钢材的那位工人擅自修改金额,需要承担责任。工人是许帆单位的人,指不定就得为这事重新招标,把许帆他们公司给辞了。每当想起他就觉得自己这一招简直妙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