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情急之下我脱口而出,“我想把《醉死当涂》搬上舞台。”
一时间老娘皮惊,黎翘愕,就连杨滟也美目圆睁,他们盯着我,仿佛我说了一句多么异想天开的话。
“我想把《醉死当涂》搬上舞台,为老师送行,也是我个人的一个崭新开始。”
我的话掷地有声,说完就跟老娘皮说“我们走”,我本来还试图头也不回一酷到底,但黎翘伸手拦住我:“我找人送你。”
“不用,我识路,自己能走。”我狠心将他推开,发现那双烟灰色的眼睛难得的毫无光彩,唯一腔受伤似的情绪稠密得化不开。正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我心疼地想:活该。
我叫了车送老娘皮回去,车竟能入巷,原来是上头来人整顿菜市场,拆除了以前巷子两边的禽摊肉摊,也把卖米卖菜的一股脑地全赶走了。
新的菜市场就建在离这儿不远一条街的地方,旧的总是要被淘汰的。
我送老娘皮回到公寓,有以前跟她学舞的孩子家长等在那里,那家长一见老娘皮就迎上来,说自家丫头哪个新来的舞蹈老师都不认,非哭着要跟王老师学跳舞。
老娘皮对那家长说,不教舞了,年纪大了,误人子弟不好。
任凭接下来那小不点儿怎么哭闹,老娘皮一言不发,只是笑。
这个时候的老娘皮,我想起了我孩提时代见过的一位老妇。
老妇是我那时的邻居,像母猴一样娇小,干瘦,永远穿一身洗旧了的旗袍,永远抹着一脸最艳的妆。她能在自家门前摆个马扎坐上一天,一头银白的长发几乎委在地上,有时她梳梳头发,有时只是静静坐着。有些不懂事的孩子,嫌她模样古怪,常常抓起石头就朝她掷过去。我虽不是恶痞,但我也常混在里头。
她从容平静的模样令我印象深刻,也令我心惊胆战。
我曾把这事告诉老袁,结果老袁拎起搓衣板就追着我打,他说他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这个女人就是远近闻名的美人,多少怀春的少年望着她的裤头把第一次献给了左手,他就是其中一个;他还说天意公平,越是漂亮的女人,晚景越是凄凉。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忽然想起那个老妇。
我想老娘皮该是已经知道了。
回到那个没有老袁的家里,我倒在地上,感到衰了,苶了,心如刀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