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到这位爷冷冰冰地回绝了我,“我尊敬王老师,但她的性子注定了她不能与人相处,我不能让这样的不安定因素再留在剧组。”这家伙又露出那副不耐烦实则招人烦的表情,竟挥手打发我,“这事情你别管,我自己会解决。”
其实来之前我一心想跟这人和解,我甚至琢磨出一些新的体位,想在床上、厨房或者什么犄角旮旯的地方打白旗投降。但我不满意他这么编派老娘皮。
“艺术不是谁名气大谁说了算,你不一直想踏踏实实、真真正正做一部东西出来吗,为什么现在有人敢让《遣唐》变得更好,你他妈倒怂了呢?!”
“闭嘴。”黎翘呵斥我端正态度,可这人阴晴不定,转眼又变出一副身不由己的样子,“我本来一早就想去找你,但最近剧组事情太多……你想折腾就折腾吧,三年而已,我给顾遥打过电话,你放心,再折腾他也不敢为难我的人。”
“爷,您这顾左右而言他也太生硬了点儿吧,我现在跟你说的是这事儿吗?要怎么说顾遥比你演技好呢,您说您这算是哪门子追求艺术真谛?你以为王八卸了壳就是一条龙了?什么剃头、什么服装、什么赴日考察,这些也就是旁门左道,就是场面功夫!”
“你他妈发什么神经?!”黎翘甩手就给了我一个嘴巴子。
这一巴掌跟抚摸也差不多,打完他就想拉我入他怀里——但我犟起来,我意识到离开这人至少有一点好,我无需仰仗他的鼻息而活,自然也就无需对他毕恭毕敬。
“我发神经,我就发神经了!你啐我、削我都可以,可你让我老师背这个黑锅就不行——”
黎翘又给了我一嘴巴子。
这一巴掌打得我晕头转向,半边脸颊隐隐烧起来,嘴唇好像也肿了。他越打我我越来劲,继续施展嘴上功夫:“还什么‘优不满足,良是诋辱’呢,敢情您对艺术的追求就是每隔一月痛一痛,痛完就拉倒?那您还整这一出干什么,是婊子就别装模作样要从良,待这月事干净了,该接客的接客,该跪舔的跪舔,该拍的烂片儿继续拍呗——”
黎翘给了我第三个嘴巴子。
事不过三,这第三巴掌真是够狠的,牙齿磕破了口腔黏膜,耳鼓嗡嗡响。我头皮冒烟,怒气如真气在身体里转了一周,整个人兀自打颤,四肢都发了麻。
“你怎么那么犟?不让你插手自然有我的道理,我只是想……”被我恶狠狠地瞪着,黎翘居然服软了,自嘲地摇了摇头,“跟笨人简直没法子交流,你怎么就不能明白呢?!”
“我是不聪明,那您就说到我明白,行不行?”耳膜还是不舒服,眼眶又酸又胀,可我得瓮声瓮气地求他,“爷,我老师就是这么一人,既不应时也不应景,一辈子除了舞蹈就没别的……她这种性子的人活得不容易,风华最茂的时候被人排挤出舞台,如今一把年纪孤身一个,工作丢了,房子也卖了,最喜欢的学生都瘫在床上了,她唯一剩下的东西也就是那点对艺术的坚持……可她真的不是有心生事儿,她只是眼里不揉沙子,只是跟舞蹈相关的就不愿意退而求次。这事情交给我来处理好不好,你让我去跟老师谈一谈,我试着从别的方面说服她,让她给德国佬道个歉。德国人虽然高傲却也敬业,不可能真的撂挑子走人的。”
黎翘把车门打开,冷声冷气命令我,上车。
“去哪儿啊?”我愣在原地不动。
黎翘估计再懒得跟我废话,一抬手就把我推进车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