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家向来不对人这种生物高看一等,倒爱自诩为“倮虫”,就是溜光溜光的一种虫子。正如我现在的处境一般,无毛、无羽、无鳞、无甲,换个意思便是,上头没人、兜里没钱、炕上没婆娘,还有在大雨里焦躁半天,却没等来一个客。
“姐姐,你好漂亮啊!姐姐,你要坐车吗?”一个穿毛呢裙子的少妇状女人从我面前走过,我立马笑得桃花灿烂,嗲声嗲气地对她喊。
一般人这么说话都会给人极不靠谱的感觉,何况还是黑车司机。但我不会。
我觉得老天爷待我哪儿都偏颇,唯独在皮相这一点上多有偏私,让我俊俏之中不失纯良,乍看一眼是好人,再看一眼更是好的不能再好的人。
雨天拉客本该不难,可今天真是炉子翻身倒大霉,那少妇一眼不看我,以伞遮面,走了。我极尽张罗之能,又在车里喊了老半天,一直喊到过了常人的饭点,也没等来一个打算坐我车去往西边的客,不得已,只得黯然接受空车回去的现实。
正当我垂头丧气打算打道回府,一个人影突然蹿进我的视野,我还没反应过来,他就一把拉开车门,湿淋淋地钻进了我的车厢。
“嘿……哥们?”这人由头到脚一色儿的黑,口罩、帽子全副武装,墨镜隐约透光,依稀可见一双轮廓极美的眼睛。
“开车。”声音不错,清冷又性感。一上车就让我开车,该是早看出来,我在这儿等着载客。
“去哪儿?”我习惯性地发问,可话音还没着地,几个穿粉色T恤的女孩子便从他来的地方冒出头来,乍一眼还是三两个,转眼竟目测不下五十人,尖叫着扑过来,势如蝗虫轧过良田。
“先开车!”身旁的客催促着喊了声,我也被这阵势吓到了,赶紧发车。
居然还有追车跑的,不过柴火细腿跑不过四轮引擎,没一会儿便全甩开了。
吸了吸鼻子,鼻腔里便满是这个男人的香水味,浓烈倒也不呛人,这车厢里鲜有那么高雅不俗的味道,大多时候飘着的味儿属于上班族那油腻腻的早饭,或是醉汉那馊烘烘的臭脚。
“哎,去哪儿?”我偷偷觑其眉眼,越看越觉得这张脸眼熟,只是这人藏掖得太严实,一时让人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他从口罩后头报了个地址,那地方我熟悉,电视台。
“等等,你是不是……”
我确定这位客不是艺人就是名人,刚想开口搭两句,他的手机铃声就响了。
——连安排专车这么小的事情都能出错,不用道歉了,直接让他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