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出示证件,林寒川却从天而降、如幽魂般截住了我,他压低声音说:“你身体没好,我送你回去吧。”
他是贴在我背后说这话的,说完他的右手握住了我的右臂。这是个相当暧昧的姿势。
我冷笑着问他:“你怎么会知道我挨了打?”他愣住了,说:“你不会以为是我干的吧?”
我回答他:“滚吧。”
他依旧平静,轻轻叹了口气,说:那你进去吧,老袁在里面。
我其时已经快站不稳,但有股强大的意志力支撑住了我,可能是使命感,我想。想完又觉得发笑,心理面有什么东西在对撞,百种滋味并杂。
我面对的到底是什么?有胜算吗?
过了片刻,老袁出来接我,他看见我的衰样,忍不住问:你怎么回事?
我笑笑,说被狗咬了。说完回头看了一眼林寒川,他把自己裹进黑色风衣里,从边门离开了中院,是时,他也回头,目光投在我身上,那表情竟是忧伤的,是痛心的。我想我没有看错,因此我便困惑了。
我就抬头看天,只见那冬阳混沌,躲在不可言说的东西背后。
48、复变函数 ...
整个过程就是过去众多胡搅蛮缠式的庭审再现:我的发言频频被粗暴打断,公诉人逻辑混乱漏洞百出,心不在焉到卷宗都能读错。法警不停地进来递条子,法官完全成了一个没有大脑的摆设,场外的监控器前大概正上演着千百年前的垂帘听政。我哑然失笑。此情此景何等熟悉?只不过这一回,荒唐的事全部叠加起来,还治于我。
袁城也知是场硬仗,却没料到局面会糟糕至此,脸色一直很阴沉。他低头与我私语:“风向有问题,估计里面有大人物。”我从头至尾联系起来一想,只觉没有逻辑,原告及家属身份我做过调查,没有大人物,即便上头风向是朝着要佟帅死的那一边,也没有理由对我单独下手——为什么不动二辩,不动老袁?
就这么胡搅蛮缠中到了举证阶段,我原本担心中院搞花样不让证人出庭,结果却是自己这边出了岔子,钱晓峰一脸慌张地进来俯身向我:“邓建国跑了。”
之前我安排钱晓峰看着邓建国,一直同吃同住,这老哥们收了我三万块倒也是一副死心塌地的样子,谁知临了给我演这么一出。我对老袁说:“这案子影响大,今天肯定判不了,你先拖着,我去想办法。”
门卫那调了录像看,邓建国应该是开庭一个小时左右走的,穿的还是那件大号拉链衫,佝偻着腰背,走的时候还慌张地朝里面看了一眼,表情说不出的诡异。录像到他出了大门为止,因此也不知他究竟为何离开,又有什么人在接应。我又问了钱晓峰,他说这几天都很正常,二十四小时与他共处,没有什么能够改变想法的诱因。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我却莫名生出十足的信心来,出了法院没几步便有记者上来采访,镜头前我努力将这种信心展现得淋漓尽致,我说今天的法庭,没有赢家,每个人都是制度的受害者,它毁了三个家庭,佟帅不该成为制度问题的替罪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