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无忌闻言双眸盈满了愧疚之色,将自己在蝴蝶谷的遭遇,以及送杨不悔上光明顶却又被韦一笑击落山谷,幸而因祸得福习得九阳神功,后来出得谷来又遭遇了红梅山庄朱九真之事,一一细细道来。
“无忌,既然你早知峨眉纪晓芙同杨左使之间的关系,自当书信一封快马加鞭送至武当,无端让六师叔蹉跎多年,今日差点因为乍然得知真相而癫狂。”颜鸿几乎是瞬间就抓住了张无忌话语中透露出来的信息。张无忌此人是个一眼就能够看到底的简单之人,他心中自有一番大义。从白日的情况来看,明教多年如一盘散沙,今时今日因为六大派围剿光明顶而齐聚一堂,却是有心重整明教往日辉煌。只是,他们彼此斗了这么多年,偏生又是谁都不能信服于谁,便是有心想要重整旗鼓,却也没有个合适的借口。如今,张无忌的出现,正好便是最好的借口。
只是,颜鸿可不觉得让张无忌成为明教的掌舵人是件好事情。张无忌虽说天性良善,可骨子里的软糯和优柔寡断注定了让他无法成为一个合格的领导人。他可以是一个大侠士,却不会成为统领明教上下众多教众,再现当日明教辉煌的好的领头人。
为了避免张无忌受到明教事物牵绊,加重张无忌心中愧疚的砝码,让对方意识到这些也是颇为必要的。
果不其然,张无忌一听颜鸿如此说,想到白日里六师叔殷梨亭的样子,面上不由得泛起了愧疚的潮红:“我那时受到纪姑姑所托,带不悔亲上光明顶,竟是一时之间未及多想。”
“是我说得重了些,只是,这些年你不在武当,不知道六师叔为了你口中的纪姑姑苦等煎熬的样子,六师叔用情至深,既然她无意于六师叔,又为杨左使生下女儿,且名曰不悔。难道她就不该对尚且与她有着婚约的六师叔说个分明吗?”颜鸿状似沉重地叹息,一点点地加重了张无忌心中愧疚的砝码,“想来情之一字是极为伤人的,当年五师叔同五师母双双死于紫霄宫殿,我虽说未曾见到,却也能够想到五师叔面对着大义和自己的妻子,最后做出的抉择。只是,无忌你怕是不知,这些年三师叔却是愈发不爱说话了,每日里的食量也是连个稚龄孩童也是不及的。想来,当年五师叔之事在三师叔心中还是添了一道刺。只是,不知道,无忌你是否也觉得五师叔同五师母一事却是因三师叔而起。”
张无忌想起自己早逝的爹娘,当年紫霄宫点的情景不由得再次浮现,这些恩恩怨怨,根本就无法分说个清楚:“这怎能怪责于三师叔。三师叔本就是受到母亲牵连这才……我却不知道三师叔竟然会因为我父母之事而……”
“却是我不会说话,难得我们兄弟多年未见,竟然拉扯着你谈这些不开心的话。你还不知道吧,青书已经成婚了。”
加重张无忌对于武当的愧疚补偿心理的同时,也得让张无忌多多知道一些管理一个偌大教派的不易,要养活整个教派上上下下这么多口人,如何处理商铺生意,打理与佃户的关系,乃至于账本的验算,都不是一个轻松的活计。颜鸿只不过粗略地将这些年他协助宋远桥一起打理武当派的琐事的事情,挑了几件事情说了一说,就让张无忌有些目瞪口呆。
“想不到颜大哥除了习武之外还得处理这么多的事情。”
两人抵足而眠,彻夜长谈,倒是并没有觉得困顿,反倒让张无忌越发生出了要亲上武当一趟探望太师傅他们,恭贺宋青书新婚之喜的念头:“待我将义父从冰火岛接回,定要亲上武当跟太师傅请安。”
“听你的意思,明教教主在死之前希望你义父接管明教教主之位,只是我记得你曾经提及你义父双目失明,又离群索居多年,说句真心话,我并不认为明教上下会服你义父的管束,你义父也未必能够将明教如今的这摊烂摊子给掌管得好。”
张无忌倒是并没有多想,只现在听颜鸿这么一分析,却也觉得自己莽撞了:“不管明教上下是怎么想的,我总该去将义父从冰火岛接回来才是。”
“你只想到明教可以帮你去冰火岛接回你义父,怎么就没有想过我们武当也可以。你可是五师叔的儿子,太师傅、武当上下当年待你如何?难道我们会袖手旁观不成?”
张无忌不好意思地眨了眨眼睛,却是心底下意识地并没有将去接义父的事情同武当扯上关联。虽说他心知武当上下对自己的好,可毕竟义父是明教众人,又同六大派各有纷争,难免就没想到这个点上。
“无忌,我观明教如今现状,倒是觉得他们可能会推举你为教主。一个是你发现了明教前任教主阳顶天所在,并且习得其乾坤大挪移的武功,另一个却是你既是白眉鹰王的外孙,又是阳顶天指定的接管明教的金毛狮王的义子,加之你白日里力挫六大派,武功高强,又有磊然风度,你自己细细想想,可要接下这个教主之位?又或者是,你觉得你可以胜任这个位置吗?”
张无忌到了现在,才明白这一晚上颜鸿拉着自己说了这么多,却是全都为了他,他下意识地想要反驳,说杨左使他们一个个都比他年长,辈分也比他高,怎么可能会推举他做什么明教教主,可对上颜鸿睿智又笃定的双眸,一下子却又有些不确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