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特么到底什么时候能清醒过来?”莱昂咆哮着,掀翻茶几,又一脚踹飞了一张凳子。
凳子飞出去撞在窗户上。窗户竟然没有破,但是窗里的画面随之一闪,黑屏了。
窗户画像是虚拟的。他们正置身皇家军舰里,在太空之中航行。
“陛下,请您冷静!”
侍从官们如临大敌,几个人以身体挡在莱昂面前,护住正缩在墙角瑟瑟发抖的伊安。另外几名侍卫则试图将莱昂拉住。
而莱昂已呈暴走状态。他双目血丝蔓延,浑身爆发出强烈而混乱的气息。
他掀翻侍卫,疯狂地打砸着房间里的东西。长沙发被他一脚踹断,石质的茶几被他抬起来砸进了吧台里……
“莱昂——”伊安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这声音犹如一根冰针刺入了莱昂的大脑。
他身躯巨震,眼中的狂躁稍微退散。而他也趁着这短暂的能自控的片刻,从侍从官手中夺过针管,扎进了自己的胳膊里。
药剂迅速发挥了作用。等莱昂再度睁开眼睛的时候,血丝逐渐退散,双目已基本恢复了清明。
伊安被侍从官们从墙角扶了起来,裹着一件浴袍,面孔苍白如雪。
莱昂精赤的身躯上热汗滚滚,脸颊上还带着被玻璃碎片划出来的一道深深的伤口,血顺着下颚低落到他的胸膛上。
他粗喘着,痛苦而又愧疚地看着伊安。
伊安怯怯地转过了身,不敢和莱昂对视。
莱昂抓过侍从官递来的浴袍,随手一裹,挟着怒火冲出了套房。
*
“还是有进步的,陛下。”医生的手中转着光子笔,笑着看向坐在沙发里,一脸不耐烦的皇帝。
“我快把套房给拆了,这叫有进步?”莱昂粗声粗气,白了对方一眼,“罗杰医生,如果你不是家父以人品担保推荐来的,就凭你这吊儿郎当的行医态度,我已经将你流放到矿星上去开挖掘机了。”
“虽然失狂症发作,但是您能很快意识到,并且控制住自己,甚至主动注射了缓和剂。我觉得这确实是进步呢,我的陛下。”罗杰医生依旧笑眯眯,慈祥地仿佛下一刻就会奖赏皇帝一根棒棒糖。
他是一位略微有些中年发福的Beta男士,聪明到以至于绝了顶,也没有去做植发。他也是一名在国际上久负盛誉的神经学专家,同时也是御医协会成员。
这个协会里的成员少说也有两三千人,绝大多数人一辈子都见不了皇帝。而神经学也略微冷门,其专家通常情况下不会被皇室成员频繁召唤。
而莱昂纳多三世就是万年难得一见的特殊情况:他是一名具有远古人类基因的黑暗哨兵,并且后来还同他的光明向导强行解绑了。
专攻哨向神经学这门“考古专业”的罗杰医生终于迎来了他事业的春天。
“就如同我当初和您说的,陛下,强行解绑的后遗症不会那么容易就治愈的。”罗杰医生摇晃着他光亮可鉴的脑门,“你们俩就像两株已长在一起的树,根须早就缠绕在了一起,互相输送养分。解绑就是将你们俩硬生生扯开。你们的根须必然会大量断裂。”
“当然,事发后您立刻就得到了最好的治疗,可是神经创伤的恢复是相当缓慢的。您需要有耐心。比起过去,您现在在失狂时已能保留一定的意识,并且能实现自救,这就是很大的进步。”
莱昂揉着额角:“我并不是重点。伊安的情况还是没有好转。他平时还勉强过得去,虽然一直抑郁。而每次触及到信仰问题,他的错乱就会爆发。而他一发作,我也就很难控制我自己……”
皇帝揉了揉脸。回忆起自己刚才的失控,便觉得一阵悔恨。伊安惊恐地望着自己的眼神像刀子一样戳自己自己的心。
“米切尔大人的情况本来就比您严重许多。”罗杰医生说,“向导本来就会在解绑中受到更重的损伤。而他在解绑后并没有得到缓和治疗,又接受了别的心理暗示和引导,思维和记忆被故意淆乱了。”
“这不影响他日常的功能,他可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甚至工作。但是一旦触及相关话题,他的错乱就会发作。我们要将他的大脑重新整理归顺,那是个更加漫长的过程。”
“我并非没有耐心。”莱昂说,“但是我希望他能尽快康复。不仅仅是因为这场战争需要他的协助,更因为我不想再看他受苦。他每天都被自己的那个该死的信仰折磨,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我……”
莱昂说起这事就一阵怒火翻涌,急忙打住,以免自己再失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