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海鸥说不上心里什么滋味,觉得还不至于很严重,然而又好像哪里不大对劲。他把朋友安置在床上坐下,说:“先不管那个,你吃饭没?看你轻飘飘的还没吃吧?陈建林也真是的,吵架也先吃饱饭有力气再说啊。你看你现在这个鬼样子,瘦得都快成排骨了,你先躺着我给你弄点吃的去。”
彦清说:“唔……你的店怎么样了?”
景海鸥说:“你就别管我的店了,比你都好着呢,担心担心自己吧。”
安顿好朋友他自去厨下。
可是他说的好听,本人却实在是个眼高手低的主,没怎么做过饭,看看厨房,揭开锅里面有些红色液体,他觉得应该是姜汤,可是姜汤又不能当饭吃。打开冰箱,最后挑了一包塑封的拉面出来煮了,又打了个鸡蛋进去。结果鸡蛋被煮的飞了慢锅的白沫沫。
不管怎样,他好歹弄了一碗热气腾腾的端进卧室,结果看见彦清如刚刚他离去那样呆坐在床边,像尊雕塑,倒是够省心的。
“来来,别想了,吃点东西吧,趁热。”他把碗递过去。
彦清呆呆的,过了一会才慢慢地看了看他,然后慢腾腾接过碗,用筷子挑拨了两下,捡出一根,凑想嘴边,然后只挨上嘴唇就又停了下来,发起呆来。
景海鸥看的有点心焦,“我说你就别挑嘴了,我知道这白水面条没什么味道,要不咱们到外面吃,你想吃什么我请。”
彦清两手捧着碗,手放在腿上,慢慢地说:“不饿。”
景海鸥于是力劝他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结果十多句过去,彦清说:“唔,吃过了,吃不下。”
景海鸥说:“啥?!吃过了你刚刚不说……你真吃过了么?”
然而彦清是决计不肯吃东西,他也没办法,暂且放过不提,“那么你和陈建林怎么了?能说说吗?”
彦清悠悠地说:“……分手了吧。”
景海鸥说:“跟你说正经的呢,别逗!分手了他还能特地跑我店里去给钥匙让我来照顾你?我看也就吵嘴了,因为什么啊?难道就因为你不行吗?”
因为彦清迟迟没有给出正面的回答,景海鸥当他是默认,忍不住就脑补起来,骂道:“这个老陈真不厚道!摆明就是他的错才让你不行的,结果他还好意思耍脾气!你跟我说说他怎么说的?我去给你出气BLALBLA……”
彦清贵人语迟说:“我当初是用了很卑鄙的手段才得到他的,所以现在不得不分手了。”
景海鸥吓了一跳,后来才反应过来,彦清是在回答古早前的“为什么分手”这个问题……不对,关键不在这,关键是“用了很卑鄙的手段才得到他”是什么意思啊?
他试探着问,结果彦清一反之前吞吞吐吐藏着掖着的作风,清清淡淡地就把当年发生的事大概说了回。他讲自己如何自编自导了一出惨剧,利用陈建林的愧疚心理留住了他的人,然后现在真相大白,俩人的缘分也就到头了。
他说的时候一点也不见激动,冷静得不像是讲诉自己的故事。
景海鸥静了一会,说:“那你打算怎么办?真的就分手了?”
久久没有答复。
景海鸥觉得朋友真是受了大刺激了,都快傻了,叹气,“你也别想这么多,老陈不是那么怂的男人,我觉得……不至于就到那一步。他可能也是一下子无法接受下来,不过等他自己别过这个弯来,想着这么多年的情分肯定会回心转意,回来你身边的。那个前妻什么的迟早会离开的,你们把这一页就此揭过,还照常过你们的日子不就得了……”如此这般宽慰了半天。
彦清突然说:“我要睡了。”爬上床,自己钻进被窝,闭上眼。
景海鸥看了看他,觉得还是不要接着教育了,虽然这样好像不妥,可是也没有好办法。
他觉得人一旦要是自己迷进去,不是别人可以挽救的,毕竟,只有自己才能救得了自己。
端起那碗已经沱了的面条,他在门口担心地望了望床上那隆起的一坨朋友,怜悯又无奈。
但是潜意识里一个声音却有宽慰地说:所以这世上没有任何一种感情不是千疮百孔的。
这一夜陈建林不知所踪,彦清在房间里不知道是睡还是醒,景海鸥在客厅沙发看了一晚上电视,就怕有个什么万一,不敢闭眼。
然而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一觉醒来自己仰头在沙发上睡的流口水了,外面天色渐亮起来了,想来时候不早,景海鸥惊跳起来冲进卧室,里面人去楼空。
景海鸥吓坏了,首先冲到窗子前尽力往下看,看看有没有一滩血或者一堆人什么的,结果下面什么也看不见……应该是没跳楼。
接下来想难道是离家出走,或者找别的地方想不开去了?
他急急吼吼地冲出卧室,要去找人,结果刚拿起鞋子眼角就扫过一抹杏色单薄的身影,定睛一看,那站在阳台上眺望的不是彦清还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