彦蕴城低声喝骂:“都给我坐下!这样下去有什么结果!”一 家之主的作用大概就是要在这个时候显现的吧,李老师想了想,也没闹起来,把那泪花憋回去,心疼地查看自己儿子的脸。
彦予不大工夫挨了两巴掌,气哼哼地坐下。
陈建林也压下气,他对于彦予那个败家舅子是彻底没有好印象了,也不想和他对话,直接对彦蕴城说:“彦叔,其实这次我来有两个目的,第一就是那三百万我要个说法,不是非要你们现在还不可,我也知道你们的经济能力,你们毕竟是小清的至亲,我不能不考虑他的感受,可是他这钱借的糊涂,不明不白的;第二,我是为彦清讨个说法,他为你们该付出的不该付出的都付出了,可是你们对他是不是也该有个态度?从进门起您就还是从前那么冷淡,我想说他若是欠了什么也还够了吧。”
彦予又要说话,被他妈拉住了,李老师用多年教师生涯练就的腔调柔声道:“小陈啊,我说两句。首先这事是我们家不对。我们就想着小予和毛芳都处了好几年了,姑娘大了要嫁,我们不能不厚道,所以就给张罗着买房结婚了。我们找彦清商量的时候他也没提过小予已经借了他那么一大笔用在公司上,他们兄弟在外面的事情我们一般也过问的不多。哪知道给你们家造成了这么大的负担,我和他爸心里都挺过意不去的,那一百万买房的欠条我们写,欠债还钱,一码是一码。”她这话说的貌似有点样子了,“不过这个事呢,我还想多过问两句。我是不知道你们家的经济状况具体是怎么样,不过你有那么好一份工作,又能赚,相比之下小清就开个小面包房,钱是没你拿回来的多,他拿钱给我们理亏就理亏在这了,如果他能赚,也许你的意见就不会这么大了……”
彦予冷哼一声插嘴:“我哥也不是原来就没好工作的吧,他在F国的时候我是不知道,不过他回来之后一开始也不是个做面包的,不是和你一起创业来着?虽然你们那个公司经营不善倒了,可是我哥可是拿了他亲生妈妈的遗产投进去的……”
彦蕴城又不冷静了,手里的茶杯一把摔到地上骂道:“给我住嘴!谁再提那件事就给我滚!”
彦予满脸不平地勉强住了嘴。
当母亲的忙说:“好好好,老彦你消消气。不过小予说的有道理——小陈你后来一个人出去干事业,彦清要照顾你们那个家才不能出去找份像样的工作,结果开了间方便照顾小孩的面包店,这不是牺牲是什么?我做长辈的就舔着个老脸问你一句——他有没有权利用你赚回来的钱?”
陈建林被他们母子抢白得心里十分不舒服,大声道:“他有权利用,我给他钱从来都没过问过钱是怎么花的,总数余额什么的,要不然也不会发生这个事情。可是这是两码事,李老师你这样问是想说我对此事就没有知情权?知道了也不该过问?过问就是我不对?”
李老师忙笑了,说:“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就算你说他有权利用你赚回来的钱,你看你不还是因为他给我们花的多了点而不高兴么?——你来我们家,口口声声说是为了彦予讨个公道,我们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一想起他在你们家的地位,也想为他讨个说法的。你们这样的关系,彦清有什么保障呢?你说你们中有一个是女的也就罢了,就算没领证结婚,法律上还有个事实婚姻这个名词——不知道这个说法对不对啊——你说你们俩男的同居,咱国家有哪条法律能说清楚的?我说句不好听的,小陈你哪天要是看不上彦清了,把他撵出去,他连个喊冤的门都找不找。”
陈建林听的脸红一阵白一阵,他没想到自己本来是有一肚子道理的,怎么话题在对方嘴里一转就转到了这么个诡异的方向上。
“李老师,我怎么听你这个话不是个味儿?我怎么就看不上小清了?怎么就把他撵出去了?您这是想撺掇我和他分家还是怎么着?”他其实还想说你把我们家钱掏空了不过瘾吧?是不是想把他们家拆散了才罢休?不过对方毕竟是长辈他不方便硬磕,心里又是一把火。
彦清这时候好歹出声了,“李老师,我不是牺牲什么的,我、我自愿的……建林他对我也挺好。”
彦予又说话了,“哥,你总不出来接触社会,都和社会脱节了,我前几天刚听说个事,爸妈也都知道,就发生在这个小区,69栋楼的,一家也是你们这个情况,俩男的同居好多年了,感情么,也没听说不好,反正就是过日子呗。前一阵子其中一个出差的时候飞机掉下去挂了,一下子全都变了。他们住的这个房子是登在死去的那个名下,他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出来要遗产,把剩下的那个两手空空地给赶出去了。据说那男的现在混得很惨,租地下室住,鬓角都白了,人也有点神经了,逢人就说不相信那人死了,说会回来找他什么的——哥,我问你,他,”彦予指指陈建林,“要是现在挂了,他们家人能让你带走什么财产?”
彦清白着脸道:“彦予,不能这样咒人的!”
这话说的可真是难听,陈建林算是明白了,不单他有备而来,人家母子俩也是严阵以待了,他额头上黑线数条,“你不要以为你是他弟弟我就不敢拿你怎么样!”他咬牙切齿,“虽然没有借条,不过银行转账记录都在,钱借给你的事实确凿无疑!也不要以为你哥不追究我就没法追究你,就算是《新婚姻法》也规定,一方擅自将财产赠送给给第三方,另一方有权利追回。我明天去找律师下律师信,一个月之内你我就能让你公司破产身败名裂上负债黑名单。”
彦予瞪着他,陈建林不甘示弱,彦予突然跳起来向他扑过去,两人迅速扭打成一团。
第29章
回去的路上是彦清开的车,陈建林躺在后面闭目养神,捂着脑袋的伤口,气得发昏。刚刚彦予可是结结实实给他来了几下子,连脑袋上的OK绷在混乱中都被撕了下来——也不知道撕那玩意有啥用。
彦清有段时间没开车了,加上刚才受了些惊吓刺激,手忙脚乱的,离合都踩不稳了,连开了几次车都没起来,最后车猛地一震差点把陈建林从座位上颠下去,总算哆哆嗦嗦地开动了。
陈建林想:……算了,危险就危险吧,如果出了车祸我们俩就一起去死好了,反正这日子也过得够憋屈了。
彦清把车开到三院门口停下,陈建林把手拿下来,看到外面灯火打出来医院的牌子,“来这干什么?我没事。”
彦清打开车门,把他往下拉,“还是检查下吧,我不放心,要是给打坏了可怎么办。”
彦清的嘴角也有淤青,刚刚在护着陈建林的时候他也挨了拳头,可是至始至终他就是把自己当肉盾,没有挥拳还击过。
陈建林没好气地说:“你是不是担心你们彦家赔不起?”
彦清说:“别说气话了,你的健康最要紧。”
陈建林下车冷冷看了一眼,“我看对你来说什么都没有你那些个家人重要。”甩开他的手自己向医院大门走去。
在检查的时候陈建林接到赵院长的电话,他还想是不是彦清背着他给人家打电话了,这么大点事也不值得折腾,多事。
结果接起来电话对方似乎并不知道他现在在医院,先是问彦清的那个病怎么样了,陈建林这一团乱麻似的哪里有什么进展,含糊带过。他知道赵院长肯定还有“正事”没谈,果真,接下里赵院长就开口提出要组织个饭局,请陈建林作陪。
陈建林待要推辞,赵院长说:“这个饭局你务必赏光,不瞒你说是关于我家孩子的事。前一阵子在学校欺负他的孩子老师给查出来了,是市XX银行冯行长家的公子,我和冯行之前在酒桌上也见过的,还是承你给引荐的,不过不熟。我想摆桌酒请他们家吃顿饭,小孩子的事么还是和为贵,彼此关照。你看就是这么巧,我第一个就想到你,凭你和他的关系,还有我们三家的孩子都在一个班级,这个饭局非你赏光不可,帮个忙啦老弟。”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之前又欠了赵院长那么多人情,不还是不行了,即便是头破血流,即便是家里正遭受一场危机,陈建林还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
检查的结果令人放心,并没有新一轮脑震荡的症状。
晚上回到家里彦清的手机响了,他看了看,没接,那手机过了阵又响,他还是不接,陈建林就直接拿过来接了,对那边说:“不用打听了,我明天就给给你们下律师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