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浩图这人多少有点粗,心里本来就够烦了说话声也大,贝浩图他爸过来就给了他一耳光,“你这小兔崽子,怎么跟你妈说话呢!你就是欠抽,你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贝浩图他爸素来信奉中国最原始的教育方法,深信孔子肯定说过“棍棒底下出孝子”,所以动不动就揍贝浩图兄弟两个,下手还不轻。贝浩图他妈本来倒是生气的,贝浩图在家极少出言顶撞他们。可是看着老头子动大气了又怕贝浩图挨揍,赶紧上去拦着,一面让贝浩图滚出去别在他爸面前惹他生气。
贝浩图只好出门溜达,东北的冬天,再暖也还是冷,贝浩图穿着毛衣在附近溜达一圈,给三叔二大爷家的小孩买了一堆鞭炮,回家就觉得鼻塞,跟着就感冒了,大年三十发烧,他爸也就饶了他了。他妈也没再提他结婚生孩子的事。可他还是别扭,十二点给唐楚一打电话,唐楚一那孙子居然没接,气得他七窍生烟,他实在想不出来到底有什么事能让唐楚一在大年三十晚上十二点到第二年初一的凌晨不接他的电话。
贝家二儿子贝浩宁跟贝浩图外形相似,性格却不大一样,可能是因为有那么一个活龙一样有精神的哥,贝浩宁就安静很多,用东北话讲算是“蔫淘”,(估计是像发蔫的植物一样没生气却又很淘气的意思)。嘀咕了一个初一——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惹着他哥了,害的他从三十到初一都被他那明显心情不好的混账哥哥使唤来使唤去的。初二他偷听到他哥的一个电话,贝浩图大声豪气地在房间里说,“你说啥?你睡着了?你骗傻子呢?一直睡到初二?你到底怎么了?病了?心情不好?你……喂?喂?操!”
贝浩图一回头,贝浩宁立刻撒腿跑了,到他妈那里奉献消息,“我哥跟女朋友吵架呢!他肯定有女朋友,就是不告诉你。你别跟他急了,我哥那人就那样,肯定是臊了,不好意思说他有女朋友的事。可能他女朋友有点丑……妈,你不信他有女朋友?你看我哥,这两年放假都不急着回家,而且一过完年就往学校跑,他要不是有女朋友要陪那就怪了。你看着吧,明天他就得回学校。”
贝浩图听着他的话了,半真半假地修理了弟弟一顿,学校却是没回的,不但没回去,而且在家一直待过了正月十五。贝浩图希望唐楚一能给他打几个电话,至少说几句让他心里透亮的话……可是什么也没有,好的一面只是他的感冒终于好了,听力跟着又恢复到了往常的程度。
过了十五,贝浩图在家再也憋不住了,担心唐楚一是真有了什么事,再说他也还没放着唐楚一让他自己过元宵节,就这么一次他就心里不好过了,觉得自己有点没事找事,有点过分。贝浩图这人就是这样,感情也好爱情也好他考虑的不多,与一般人相处他是凭借友善待人的这种习惯和一点聪明,跟唐楚一相处大多却是凭直觉,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几乎都不怎么思索就已经做完了。
何况贝浩图有过不止一次这样的经验了,如果他跟唐楚一有点别扭出点矛盾,不管那事到底怪谁,可结果都是让唐楚一难受了,所以事后他总会格外地觉得心疼,他可不想总尝那心疼的滋味,再说他也不想跟唐楚一弄出个谁对谁错来,他总觉得没那必要。
可是这次他千里迢迢跑回家,结果一进家门就看见唐楚一在打游戏,看样子打得废寝忘食,投入得都没对刚回家的他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就那么打了个招呼就完了,还真像是室友。
贝浩图有点尴尬,有点凉。他尴尬了一会儿还是过去搂着唐楚一亲吻,心口是有点凉,可毕竟更想他,隔了这么些天没见,不亲近是不可能的,好在他吻唐楚一的时候,唐楚一回吻了,还搂住了他的腰。等他站起身的时候,唐楚一抽了抽鼻子,哭了似的,吓得贝浩图伸手在他的脸上摸了摸,还好是干的。
只不过唐楚一在那之后的许多个日子里一直没什么精神,贝浩图能够感觉到唐楚一有很大的精神压力,所以闷闷不乐,所以没法摆脱噩梦……他想跟唐楚一谈谈,可是说了几次都没谈出什么来,反而让唐楚一用了更多的时间去玩游戏,就好像坐在笔记本的后面就能躲开他似的。精神压力能够传染,你不可能守着不高兴的爱人自己还笑得出来,贝浩图有时候很恼火,可是唐楚一不为所动,就像没了知觉,贝浩图耐着性子压下脾气,干脆陪他玩游戏,就这样,daybyday。
在一段貌似穷极无聊的日子之后的一天,贝浩图突然从电脑后头跟他说,“你把袁伟杰那大傻逼弄到咱们家来了?干什么了?”
唐楚一的手指在打游戏,心思却正迷迷茫茫地漂浮在不知道多少万光年之外,努力跟身体游离开,所以一时间没有理解耳朵里听到的话是什么意思,“嗯?”他顿了一下,又本能地说,“没有。”
“操,没有?没有他怎么知道卧室里放着你跟我的照片?”贝浩图一下子就火大了,许多莫名其妙的怒火,和许多有理有据的怒火,烧在了一起。贝浩图不能说全无城府,可那看是对谁,对唐楚一,他就想要清清楚楚地,他这一肚子恼火刚要往外烧,唐楚一就趴在桌子上了。
贝浩图气得要死,“唐楚一,你这孙子,你还要进入假死状态了吗?”唐楚一没搭理他,他真不是装的。贝浩图突然冷静了下来,站起身两大步就跨到唐楚一身边,嗓门也小了,“是不是肚子疼了?慢性阑尾炎又犯了?”唐楚一确实是疼,已经忍了很长时间了,贝浩图知道唐楚一那死性格,在他难受到极点之前你是看不出他不舒服的,换句话说他要是都让你看到他难受了,那肯定就不一般了。
贝浩图没功夫生气了,扶唐楚一起来,带着他去打针,顾不上窝在心里的那一团闷火。在医院里挂点滴时,唐楚一突然轻声细气地说了一句,“那就分手吧。”
贝浩图想都没想,“不行,你说分就分啊?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