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井母亲家的小区因为位于市郊,因此特别宽敞,第一排高楼和第二排之间的环型花园几乎比两个400米跑道加起来还要长,照严井的话来说,就算第一排楼完全横着倒下来,差第二排还有个二十来米,可见其有多么宽敞,如果只是闲庭信步随便走走的话,十分钟都不一定绕得完环型的一圈。
辛旭宇慢慢踱着步子,郊区小区的夜晚特别安静,他们吃完晚餐时已经八点多,小区里连一般饭后散步的人都很少,偶尔才会有一个绕着环形路慢跑的男人从他们身边经过,总之特别清静,是个非常适合谈心的氛围。
果然,严井一到楼下就放缓了脚步,和辛旭宇聊起来,显然不是以消食为目的:“你和你爸那儿都说好了?我们的事儿,他不反对么?”
对于辛旭宇上次出柜的结果,严井已经大致猜明白了,那家伙说父母接受了他的性向,完全就是字面意思,也就是成功把性向告诉了父母,至于他父母有没有理解,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反正他辛医生自成一派惯了,平时也没人管,父母的意见在他这儿完全就只作参考、不作依据,他父母对他的性向,在之前那次出柜时也就只算处于“知道了,但并不理解”的状态,因此这回辛母回来才能搞出那么一出。
严井能陪辛旭宇母亲闹这么一场,可是他母亲可不行,如果好不容易邀请了母亲去吃那么一顿饭,突然不欢而散可就违背了他们的初衷,让母亲伤心了。
当然,严井也并不是不相信辛旭宇的办事能力,不然也不会配合着他劝自己母亲,但相信是一回事,问总也该要问一句的。
“我和我妈都给他做过思想工作了,我起初几天每天都打电话骚扰他,电话里他一开始表示会考虑一下,说话口气还比较生硬,之后每次我打去态度都有松动,当然,这其中还有一部分我妈在当中劝的原因,直到前天,他已经没什么异议了。”辛旭宇颇感到得意地说,“其实我爸妈他们小时候不管我理亏在先,所以我变成什么样,他们都觉得自己有责任,内疚着呢。”
“所以现在也就没怎么挣扎,纵容着来补偿你?”严井笑着调侃他。
“我不知道。”辛旭宇特无辜地笑了笑,“我近几次和我妈见面的时候,也没去偷听过她的心思。”
以前习惯用耳机的时候,父母的想法在他这里全不是秘密,现在因为答应了严井在他面前不使用耳机,尊重他的个人隐私权,连带着现在平时生活当中,辛旭宇也不怎么使用耳机了,所以这次除了让母亲接受严井的那次,辛旭宇的耳机近期一直都被他雪藏着。
那几天没有耳机的日子他也很好地适应过来,现在看来确实没有那个必要,世上也并非像辛旭宇所想的那样,放眼望去都是十恶不赦的人,会对他造成伤害的也许一千个人里也只能挑出一个,吴煊那种对他有着不良企图的毕竟只在少数,真遇上了,到时候再戴上即可,过去实在太过分依赖耳机了。
以前觉得那是保护自己的一种手段,并没有把他人的想法放在心上,可经过了严井的事,辛旭宇才认真审视了自己过去的种种行为,想来,还真确是恶劣透顶了。
虽说辛旭宇曾向“老不死”打听耳机再扩大范围的方法,但自从向严井做了那个“永远不在他面前使用耳机”的保证之后,他不仅履行了承诺,甚至扩大了适用范围。
也许没有耳机的人生才是最完整的,毕竟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也都是活得有滋有味的,就像玩游戏使用了作弊器、金手指一样,用完了之后什么都有了,却反而体会不到游戏中的乐趣,也许听到了人的“脑电波”确实很有乐趣,但摸索、揣测人心的过程同样充满刺激。
尽管十多年养成了的习惯,让辛旭宇在一瞬间全部抛弃掉,这无疑是让他特别难受的一件事,这和老烟枪戒除长年以来的烟瘾大概一样困难,不过和戒烟不同的是,耳机不像香烟那样,随手在路边就能买到,那次强制戒除的疗效似乎还可以,隔离了十多天后,对耳机的瘾虽然还有,但基本已处于能够控制的范围之内,所以辛旭宇也正好决心以这件事为契机,完全戒除耳机瘾。
“说起来,你最近除了在我面前不戴耳机之外,连别人面前也不戴了?这坏毛病改掉了?”严井不清楚辛旭宇在别人那里怎么样,因为只要是他在场的情况下,他就再没见过后者戴过耳机,所以不知现况也属正常现象。
“有特别想戴起来的时候,不过忍下来了。”辛旭宇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