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换祝夏假装听不到,但郑艺博不肯放过他,接着问:“你什么时候去看真人?别拖个一年半载的。”
祝夏说:“不要催了,你好烦啊,我舅舅在帮忙一个电影的筹备,近期一直在北京,你等到他走行不行?”
郑艺博奇怪地问:“演员也管电影筹备?”
“都说是帮忙。”祝夏回答,“那个导演跟他关系很铁,好像是好多年的朋友,电影本子也不错。”
郑艺博还想说点什么,但地铁停下他到站了,便冲祝夏挥挥手努力往外挤,祝夏也冲他拜拜。
到家的时候大厅灯亮着但没有人,祝夏估计卢云波在书房工作,正准备去厨房把饭菜热了,就看卢云波从楼上下来。卢云波今年四十二岁,因为职业原因,身材、样貌都维持得很好,如果不提年龄只看外表,说他三十多岁也有人信。
祝夏一直认为明星是个奇妙的职业,他们的年龄感相当模糊,三十岁之前必须一直年轻,五十岁之前努力保持成熟,当年龄实在无法隐藏时,他们要么收山退隐要么被人遗忘,大家都不记得他们衰老的样子。
因为只喜欢好看的人,郑艺博吐槽他以后一定会变渣男,就算有人能美成天仙,以后也会老,到时候祝夏就变心了。但祝夏觉得自己不会,只要年轻时见证对方的好看,就算以后七老八十了,他心里会一直记得她的漂亮,像喜欢她的青春一样喜欢她的衰老。祝夏觉得这有点像粉丝和明星的关系,一些明星老了以后也有很多长情的粉丝,因为粉丝心里永远记着他们最好看的摸样。
卢云波看祝夏一身湿淋淋的,皱了下眉,说:“去把衣服换了,头发也擦擦。”
祝夏“哦”了一声,回房间换衣服,再到餐厅饭菜已经放在桌上,卢云波坐在旁边的沙发上看资料。
卢云波在家的时候,吃饭就不能看电视,祝夏吃饭的速度比平时快一倍,他吃完饭边收拾碗筷边随口问:“那个电影什么时候开始拍?”
卢云波也随口答:“顺利的话暑假可以开机。”
意思就是有不顺利,祝夏之前听舅舅的助理刘默提过,舅舅挺看重这部电影,这次是带资进组,他关心道:“有什么不顺利?”
卢云波从不敷衍他,说:“有两个角色还没定下演员,但也还好,估计下周试戏能定下傅泽明,他是目前人选里条件最好的了。”
祝夏:“……”这已经是今天不知道第几次听到这个名字,郑艺博为了那套百货大楼是不是给他下了诅咒。
注意到外甥诡异的沉默,卢云波抬眼问:“怎么了?”
祝夏走进厨房把碗碟放进洗碗柜,说:“舅舅,你们下周星期几试戏?”
“星期六。”
“能不能带我去看看?”
卢云波一脸诧异,还是点头应允:“行,你想看什么?”
祝夏不好意思讲自己跟郑艺博打了个智障的赌,就说:“想看傅泽明,他挺火的。”
卢云波有点意外,他这个外甥并不追星。
祝夏也觉得这理由站不住脚,又憋了一句:“其实……我之前跟一个女同学表白,她说她喜欢傅泽明那样的。”
卢云波笑起来,眼角延伸出细碎的纹路,即便岁月再厚待他,他也已经快走完人生的一半,少年人的这种烦恼,在他看来遥远而有趣。
周六是个艳阳天,卢云波一早就要去导演的工作室,而傅泽明是下午试戏,卢云波问祝夏是现在和他去还是下午再去,祝夏昨天在网上买了拼插玩具,估计今天上午到货,就说下午再去。等祝夏收完快递、吃了午饭,刘默已经到家门口接他。
卢云波参演的那部电影叫《请神》,会出演一半是看中本子,一半是给朋友捧场,他的那位导演朋友叫方戎,工作室是在东四环的一个小区租了一层底商。祝夏家到那个小区平时车程半小时,今天有点堵车,开过去花了四十分钟,刘默停好车后给卢云波打了个电话,就领着祝夏往工作室走。
方戎的工作室门脸不大,也没个标志招牌,素净的玻璃门掩映在花木之后,祝夏要是事先不知道,得以为里面是个咖啡厅。
门里面也看不出什么特别,装修非常简单,前台的姑娘抬眼见是刘默带人来,只笑了一下就由他们往里走。两人经过办公区,绕过拐角是一条走廊,走廊右手边有一扇门开着,卢云波站在门外,身边还有几个人,大家正气氛友好地交谈。祝夏一眼就注意到一个背对着他的青年,那人个子挺高,头发剪得偏短,仪态近乎标准,身姿挺拔而利落,只一眼祝夏就能断定,那是傅泽明。
有人注意到他们,见卢云波的助理身后跟了个少年,便问:“卢老师,那是你们公司的新人?来试哪个角色?”
祝夏的脚步顿住,傅泽明回头望了过来。
这是五月二十号的下午两点,日光穿过玻璃铺满了长廊,傅泽明半边脸笼在光里,分明的五官在另外半边脸上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他不说话时就像一尊被臆想造出的神像。
神像眨了下眼便活过来,漠不关心地转开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