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是我。”
郑飞鸾喜形于色:“何岸,你怎么想到给我打电话了?你最近过得还……”
“你是不是疯了?!”
没想到对面劈头盖脸一顿痛骂,语气怒极:“燕叔叔说你打算做手术把性腺割了,郑飞鸾,你告诉我,这是不是真的?!”
郑飞鸾闻言一怔,然后便垂头笑了:“对,是真的。可惜差了一步,没成功。”
“为什么要这么做?”何岸问。
郑飞鸾道:“我之前不是说过吗,要在落昙镇住满一年。这才半年,你还没答应跟我回家呢,我怎么甘心啊。何岸,等我做完手术,寻偶症不发作了,我就回青果客栈,我们安安稳稳把剩下半年过完……”
“然后呢?”何岸寒着嗓子质问,“就算我原谅了你,七情六欲都没了,我们以后……谈柏拉图恋爱吗?”
郑飞鸾又是一怔,失笑道:“我都没好意思往那儿想,何岸,你怎么先想到了?”
“……别跟我打岔,一点也不好笑。”
何岸板着脸,眼眸已然潮湿起来。他咬了咬牙关,说:“飞鸾,你根本不知道信息素紊乱是什么感觉!我体会过,我懂,这种纯粹的痛苦少一个人经历都是好事!我已经是个残缺的Omega了,你好端端的,也非要想不开,把自己弄成那样吗?
“郑飞鸾,如果你敢做手术,我永远都不会原谅你。”
“何岸……”
郑飞鸾颓然往后一仰,盯着天花板,眼神逐渐由亮转暗,直至陷入死寂。突然,他一拳头重重地砸在沙发扶手上,唬得徐妈手一颤,弄翻了酒精棉。
“何岸,你不肯给我机会了吗?”
嗓子喑哑干涩,几乎发不出完整的音节。
“半年不寻偶对我来说有多难,你明明是知道的,却不准我动手术……何岸,你这是打算断了我的念想,让我一辈子别回落昙镇,对吗?”
“我……”
何岸握着燕宁的手机,五指慢慢攥紧,将衣角捏进了潮热的掌心。半晌,就在郑飞鸾近乎绝望的时候,他听见何岸问:“我寄给你的包裹,你收到了吗?”
“收到了。”
寄到了锦源五十五层,兄长第一时间带回家,亲自转交给了他。
“……那里面有一支玻璃管,装着我的信息素萃取液,应该够你用半年的。”
郑飞鸾一听这话,眼眸骤然亮了。
这意思是……准他回去住了?
何岸顿了顿,又说:“郑飞鸾,那天晚上,你对我做了很不好的事,可我在医院醒过来的时候,你人已经走了,连句道歉也没说。”
“对不起。”
郑飞鸾急忙弥补。
何岸没有接受这句“对不起”,而是温声道:“这么严重的错,只在电话里说一声‘对不起’,也未免太没诚意了。郑飞鸾,你愿意过来当面道歉吗?”
旁边的燕宁听到这儿,也适时帮忙打了个补丁:“飞鸾,要是弘明不许你出门,你就告诉他,落昙镇是个山清水秀的好地方,住上几年也不会腻。你不能来陪何岸的话,那我就代替你留在这儿,专心养老,不回家了。”
“呼……”
郑飞鸾浑身都放松了。
刚才的那一分钟,他就好比临刑前遇到大赦、饿死前天上掉馅饼,情绪峰回路转,整个人变得又倦懒又舒悦,一团流沙似的慢吞吞往沙发下滑。
“何岸,看样子我爸很宠你啊。”他歪着脑袋,懒洋洋地冲那边乐,“你是不知道,在我家,谁的地位都没我爸高。他给你当靠山,我以后怕是要跪着过日子了。”